“善……”刘彻站起身来,道:“朕想拜托爱卿,给朕研究一种如今市面上所没有,外人极难仿制,而且可以一眼辨别真伪的纸张或者其他材质的类似纸张造物……”
“此种造物,不能太贵……另外,不能让人可以随意仿制……”刘彻思考了一下,接着道:“朕会授予爱卿全权,且将爱卿的这个项目列为甲级绝密,卿旦有所求,朕会让少府全力满足!”
“甲级绝密?”杨晖一听,神色也郑重起来。
墨苑内部,有多种密级。
甲级绝密为最高等级的项目,除了钜子和负责该项目的经办人,其他任何人都不可接触类似项目的任何资料和文字。
同时,甲级绝密项目还是墨苑之中,自由权和资源倾斜最多的项目。
几乎可以不受限制的使用和动用任何可以动员的少府资源。
项目主持人的任何要求,少府都必须无条件满足。
哪怕是需要少府之外的资源,一般情况下,少府卿也会尽力去满足。
如今,天子将一个这样的项目交到他手里,杨晖只感觉受宠若惊,责任重大。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疑虑的。
如天子所言,一个市面上所没有的,外人可以轻易分辨真伪的而且造价不能太贵的纸张或者类似纸张的造物,就要列为甲级绝密?
就要倾尽大汉帝国的所有资源去研发?
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
依从墨家古老的训诫和现在改进后的三表法,杨晖不得不问道:“陛下,要造此物,所为何图?”
对于一个墨者来说,三表法及其紧密相依的原则,是他们坚持不变的道路。
所以,墨家不会去研究那些于无益天下,无益人民,纯粹只为统治者个人享受或者爱好的东西。
这是他们的道心,也是他们坚持的原则。
无论如何,不管面临怎样的困境,一个真正的墨者,是不会去改变这个原则和立场,而迎合统治者的。
不然,这就不是一个墨家门徒,墨翟传人。
而是在助纣为虐!
“朕既然要卿如此去做,自然是为了天下,为了社稷……”刘彻看着杨晖,对他解释道:“卿日后自然知道,卿今日所承担的任务,是何等重要的!”
杨晖听了这个解释,就喜笑颜开了。
他知道,天子不会欺骗自己。
天子也从未欺骗过墨家的人,他从前的所有行为,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既然是有利于天下,有利于社稷的事情,那么,他自然会全心全意的去做。
当下,杨晖便拜道:“臣谨奉君命,夙兴夜寐,矢志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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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晖走后不久,就有宦官来报:“陛下,车骑将军求见……”
“宣!”刘彻微微一笑,吩咐下去,他现在很好奇,义纵打算用什么样的说辞来说服自己?
义纵很快就来到了刘彻面前,规规矩矩的拜道:“臣纵拜见陛下,吾皇万寿无疆……”
“车骑将军先起来吧……”刘彻笑眯眯的道:“朕听说车骑将军最近忙的很拉,一回京就到处拜访,将军列侯们也纷纷求见,可谓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啊……”
义纵一听,冷汗顿时嗖嗖嗖的直下。
他就算政治敏感再差,也听得出刘彻话里面暗藏的不满和玄机。
这是在隐约的指责他义纵企图拉帮结派,结党营私。
党,在中国可不是什么好字。
党者,堂下黑也。
但他不能解释,这种事情越解释越会拉低自己的身份,甚至可能会给君王留下——这货死鸭子嘴硬,不认错的印象。
而大凡让君王生出这样感觉的人,无论身份多高,地位多高,与君王关系如何密切。
最终唯一的下场,只能是死!
当初,秦国的穰候魏冉何等地位?
他是昭襄王的亲舅舅,一手扶保昭襄王上位的功臣,曾四为秦相,威服天下!
他的功勋,更是无人能及。
他提拔和推举了白起,在国内拳打各公子,脚踢旧贵族,在国外威风凛凛,鞭笞楚国,惩戒韩魏,与齐东联合。
但,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化作乌有。
魏冉最终的下场是身夺势折而以忧死。
就连他保举的白起,最终也被昭襄王赐死。
熟读史书的义纵,自然不会犯这个错误。
他也不敢犯这个错误。
他只能拜道:“臣知罪,今后再不会如此招摇……”
刘彻微微笑道:“朕只是随口一说,卿不要当真……”
刘彻越是这样说,义纵就越发的害怕。他将头深深埋下,道:“臣本不过河东行剽之人,幸赖陛下不弃,以臣有微末之能而任为大将,受臣以军国之事,臣于陛下,如孺子慕慈父之恩,夙兴夜寐,旦效死而已……”
“还望陛下明察之……”
这个刘彻是信的。
义纵的忠诚,至少在现在,还是毋庸置疑的。
他也没有理由不忠于刘彻。
就像武帝朝的卫霍军事外戚一样,义纵与刘彻的关系,是以亲情和恩情为纽带的牢不可破的关系。
但凡义纵敢有二心,那他害死的,就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的亲姐姐以及极有可能成为未来天子的外甥。
况且,义纵也不敢。
所以,刘彻也就敲打敲打他,就将他暂时先放下来,道:“好了,朕与将军之间,就犯不着如此绕圈子,朕知将军,将军知朕,足矣!”
义纵一听刘彻的话,也放下心里,全身一轻。
他最害怕的,就是刘彻继续称呼他为卿。
像这样的私下会面,君臣的相互称呼很关键,足以显示亲疏。
“陛下待臣恩情深重,臣除誓死效命,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别无他念……”义纵立刻表态:“臣此余生,独愿陛下能服八荒,制六合,君临天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