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八节 学术腐败(1 / 2)

董府之中,气氛已然变得十分融洽了。

坐在上首的董仲舒,举着酒樽,对着张恢敬酒祝觞:“张子,请满饮此杯!”

张恢笑着摆摆手,将酒樽放下,道:“老朽年迈,不胜酒力,董子请随意……”

董仲舒闻言,也不以为意,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些酒乃是如今长安城里首屈一指的奢侈品,一壶就要价数千钱,还有价无市,一般人想买也买不到。

因为,它们产自安东的深山,乃是用上等的山参浸泡而出的美酒。

是整个长安的贵族官员都争相追捧的养生圣品,不仅仅可以滋补身体,还能壮阳。

张恢看着董仲舒的模样,却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孔仲尼和子夏先生若泉下有知,恐怕已经在气的打滚了……”

今日的儒家巨头们奢侈之风,日盛一日。

看看这董仲舒的豪宅吧!

这栋豪宅,地处长安城里最贵的地段——尚冠里的中心。

一宅(一亩)作价高达五十万,董仲舒这个宅子,市价超过一千万!

家中歌姬、美婢数十人,奴仆、仆从百余人,更有着弟子门徒数十人服侍。

一般的汉家列侯和两千石,拍马也不及这位儒家的博士。

很显然,仅仅靠着董仲舒那点俸禄和津贴,就算卖了他,也买不起这么顶级的豪宅。

这些钱,也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

自然,这位董子的财富来源,就是一个谜了。

虽然外界,都在说,董子的这个豪宅和家里的奴仆、歌姬、美婢,都是那些仰慕他的豪商与贵族所送的。

但,张恢却是很疑惑。

那个狗大户,能一次性送上一栋这样价值千万,甚至根本不可能通过正常途径买到的豪宅给他董仲舒?

反正,他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狗大户。

门徒弟子的亲友送过他最大的一笔礼物,也不过价值数百金而已。

还被他拿去作为了学苑的办学经费。

这董子的钱,哪里来的?

这还真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张恢可是知道,同样是儒门巨头,董仲舒的师兄胡毋生,可至今都还住在太常拨给的那栋官邸里,用的也是太常按照制度拨给的奴仆、下人。

而除了胡毋生,其他在长安的儒家巨头,也基本都是奢侈无比。

某位千石博士的儿子,据传曾经一次在茂陵赛马场输掉了上百万的赌注!

不过,这种事情,张恢懒得去探查究竟。

当前,对法家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保晁错能够安稳顺利的上位。

所以,等到董仲舒放下酒樽,张恢就笑着道:“董子,您方才所言的事情,老朽想过了,有些不妥啊……”

董仲舒开的条件,何止是不妥?

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要知道,这些条件里,甚至有着要求晁错上台后,给与儒家十个丞相府的少史和徽事名额的要求。

更有着要求指定五人成为太子舍人的条件!

这简直就是乱弹琴嘛!

这样的条件,任何一个法家的人都不可能答应。

因为一旦答应,就等于自己否定自己的道统。

更有可能惹下大麻烦!

公器私用,一旦被天子知道,儒法统统要被拖到未央宫宣室殿之中打屁股,不打个皮开肉绽,这个天子肯定就不姓刘。

不过,谈判就是这样,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正常的很。

法家也见惯了类似的场面。

“那张子以为呢?”董仲舒也明白,自己的条件,必定不会被接受。

就算法家答应了,他也不敢要。

因为,鬼知道法家会不会在这里给他挖一个坑,等着他跳进去?

论起政治手腕,儒家远远不及法家的皮毛。

“不如这样……”张恢微微一笑,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董仲舒一听,摇摇头,道:“张子太小气了……”

这样再三来回,最终,两人终于达成了一致。

法家放弃在齐国和楚国的两个学苑,将人撤回北方,同时不给儒家进入安东经营设置障碍。

作为交换,儒家在晁错的问题上保持克制和冷静,不搞事,不闹事。

这样的条件,对于儒法而言,都可以接受。

儒家拿到了好处,而法家得到了一个丞相。

可谓是皆大欢喜。

…………………………

“这个世界,能杀人的,只有两种武器……”

“第一种是武器的批判,第二种是批判的武器……”

拿着手上的报告,刘彻嘴角轻笑了一声,低声呢喃道:“还好朕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对于任何一个统治者而言,军队的枪杆子和文人的笔杆子,都是必须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的。

这两者,缺一不可,缺了的皇帝的就是瘸子。

所以,绣衣卫不仅仅在监视文武大臣,还在监察诸子百家。

指不定,哪位巨头的管家、仆人甚至门徒,就是绣衣卫的人。

基本上,只要刘彻愿意知道,至少在这个长安城内,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他的耳目。

将手上的报告放下来,刘彻轻声招呼一声,命令道:“绣衣卫继续监视……”

“诺!”绣衣卫都督周左车连忙屈身拜道。

“再去告诉各郡国的绣衣卫校尉、都尉,给朕盯紧了各地的学苑,倘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朕授权给各郡国绣衣卫校尉、都尉,便宜行事,相机决断!”刘彻有些不放心的补充一句。

虽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儒法的高层,似乎达成妥协和交易。

具体的内容,刘彻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法家对儒家做出了让步,以换取儒家在晁错上位一事上闭嘴甚至是鼓掌欢呼。

但,这个交易能否落实?

天知道!

毕竟,儒家或者法家,乃至于当今天下任意一个学派,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单纯的组织和个体。

连墨家内部,都有科研派和实践派的区别。

儒法这样的庞然大物内部的分歧和复杂程度,更是远超想象。

高层的大人物一句话就能让下面的人服气?

想都不要想!

甚至,儒法内部的高层,在这个事情上,未必是一条心。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冒险激进派。

而刘彻,自然要做好,敲打的准备。

儒法在理论和思想层面,不管怎么闹,刘彻都懒得去干涉。

但,若有人企图在社会和政坛上搞风搞雨,那就对不起了。

尤其是在这样的敏感而紧张的时候,谁出头,谁就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