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元德五年,如今的归义单于带着十余万部众侵犯安东,皆北收复后的结果。
但这些人,每一个都为安东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有人甚至被薄世准许他姓薄。
譬如,现在的安东崇化牧场的牧监薄牧就是一个这样的代表。
薄牧是丁零人出生,而丁零人是草原上最臭名昭著的族群,连匈奴人都恨他们入骨。
但,就是这样一个惯偷的族群,却出了薄牧这样的异类。
他可以辨认几乎所有可以为牲畜治病的草药,他熟悉牲畜身体所表现出来的任何异状,并能做出准确判断。
在他的部族被一支乌恒骑兵袭击并俘虏后,他被卖给了韩国的一个贵族,本来只是打算拿他当苦力使用的。
但,在入境审查的官吏发现了他对牲畜的特长,于是上报到了都护府。
都护府旋即派人审核,发现他果然有着特长。
薄世听说后,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屈尊降贵,亲自前往招揽。
经过一番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此人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发誓誓死为薄世效忠。
薄世先将他安排到了太仆在安东开设的牧场学习,与兽医和牧场管理者交流,一年后,连长安的太仆都被惊动了!
因为此人在牧场期间,帮助太仆衙门发现并且及时确诊数个可能导致传染的疾病。
更改良了几个兽医的药方,将一些原本根本都不清楚可以为牲畜治病的草药参与其中,大大提升了生病牛马的生存率!
据说,太仆衙门曾经派人来挖墙脚。
可惜没挖动……
如今,崇化牧场在他的管理下,牛马健康,特别是马驹,被照顾的无微不至。
年后,安东地区就可以摆脱不产战马的尴尬境地,具备自产战马的能力!
而除了黑、白、紫,这三个等级的人才之外,余者,全部被归为‘其他类’。
所谓其他类,就意味着入籍的难度成倍增加。
首先,他们必须能够进入安东境内,而在目前的情况下,大多数夷狄入境,基本都是被人抓了卖给了诸如真番、韩国的贵族商人,成为派遣工。
这派遣工,是为了规避归化令里规定安东不可有奴工的条例而产生的制度。
也是杂家在经过极力倡导后,退而求其次的产物。
所谓派遣工,名为派遣,实则依然是奴隶。
不过,相比过去的奴隶,派遣工还是有希望的。
他们只需要努力工作,同时认真学习汉话,经过一到三年,表现突出者,可以由其雇主向都护府提出申请归化,一般申请都会被批准。
不过基本上没有人会给自己手下的奴工们申请什么归化。
但,不要紧,只要你干满三年,期间没有犯法,同样可以自己申请。
只是这个自己申请,就需要审核。
审核通过,才能被视为归化民,赐给户籍、土地和宅院(当然是贷款),不过这个几率同样小的几乎可以忽略。
过去三年,都护府只批准一千四百人的归化申请。
但不要紧,还有路可以走。
派遣工经过三年工作,提出归化申请,不能通过者,虽然不能入籍,但依律可以准许自赎。
这个自赎的费用,可以贷款……
利率非常良心,三年期十三之息而已……
自赎以后呢,他们当然就还债,本着仁德之心的都护府衙门自然不会坐视这些‘良善之人迫于无奈不得不以身犯法’。
所以呢,这个时候,推荐制度就来了。
这次,这些人将被都护府推荐给安东各地的贵族、工坊以及工程之上。
他们现在享有许多法律的保护,被禁止随意伤害和虐待,且雇主和用工方,还得为他们的安全负责,假如不幸死了,就要赔钱,赔偿额度是其自赎费用的十倍。
另外,他们还可以选择——假如说他觉得雇主太苛刻了或者太霸道了,可以申请换一个地方工作。
不过呢……他们依旧没有薪水。
但却有了温饱和希望,因为依照都护府规定,这些工人可以根据表现,每年每十人中表现最突出的那一个可以自动获得归化身份。
另外,雇主也可以花钱,替他们申请。
这个费用是每人五百钱的归化费,只要缴纳了这个费用,任何人都可以立刻获得归化。
起初,很多人不理解这个制度。
但这两年来,越来越多人的喜欢上了这个制度。
因为这个制度是最好的收买人心和拉拢工人的手段。
每年只要花个几千钱万把钱,就能让几百个工人,为了你死心塌地的干活,不辞辛苦的劳作。
怎么样都值了!
更何况,这些被你花钱申请归化的人,依照制度其户籍是挂在申请者的名下。
换句话说,这些人转了一圈,还是在你手里。
他们的命运,依然受你影响。
只要不是傻子,稍微做做样子,玩玩心态,他们就会心悦诚服,感激涕零的跪在你身边,与你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再没有比这个模式更容易筛选家臣和家仆的方法了。
而许九,则不得不感叹:“真乃是人杰啊!想出此策的薄公以及其他诸公……果非等闲……”
安东都护府全境都受杂家影响,相信众智可超越圣贤。
所以,基本上大部分政策,都是集思广益,与各方商讨,并召集无数人讨论后总结出来的,并非一人之力。
但越是这样,许九才越佩服薄世。
因为薄世并非杂家的人,甚至,许九知道薄世其实对杂家思想并不是太感冒。
他是黄老学的弟子。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愿意从善如流。
从此可见,这位太后的侄子,当朝外戚的心胸了。
而除了这《归化令》剩下的‘被盗贼令’与‘驰黄金矿山令’,也都是可圈可点,有着严密的体系和逻辑。
许九深思良久,觉得,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在这些事情上有所改进和改良的。
他只能在其他方面想辙。
但安东的情况,却远超他想象,比他曾经设想的更为复杂。
毕竟,他不过是来过两三次安东,与伍被虽然时常书信交流,但书信文字所限,能知道的也比较少。
这样一想,他便提笔写信,然后叫来一个官吏,叮嘱他道:“去,给本都督邀请平壤学苑的诸公,来新化一聚……”
现在,他只能向伍被等人求助了。
好在,这种都督邀请地方名流,询问境内之事,是每一个新任官员到任后的必做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