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机会,北匈奴是绝对不会放弃重新恢复自己在河西地区的统治的机会的。
而且,在河西地区内部,倾向于或者忠于单于庭的人,依然是有。
在这种情况下,西匈奴,根本承担不起惹恼或者激怒汉室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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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祁连山,白雪皑皑,风景美不胜收。
一位丽人,牵着马从山坡下走过。
左近的牧奴和匈奴骑兵,纷纷跪下来,以额触地,纷纷恭敬的拜道:“乌丸阏氏吉祥!”
在这些跪在地上的人之中,甚至有着萨满祭司和高级贵族。
没有办法,此女现在在整个西匈奴,都是一个无解的bug。
哪怕是左大将见了她,也不敢得罪。
谁叫她未来的丈夫,乃是汉朝天子,那位传说之中的神皇呢?
匈奴笃信萨满教,推崇血统。
孪鞮氏由此天然的拥有了统治草原的威权。
哪怕且渠且雕难分裂匈奴帝国,但,在现在的西匈奴,他也不得不继续将于单推在前面,只是借口‘单于年幼’,他不得不承担‘责任’,才有了指挥诸部的权柄。
而且,目前的西匈奴与北匈奴的政治结构是完全一样的。
都是部族联盟,都是在孪鞮氏领导下,兰氏、呼衍氏、须卜氏为辅助的政权。
哪怕且渠且雕难再怎么拼命的扩张和建立自己的且渠氏族的威权。
在现在,西匈奴的实际权力,实则依然是由包括孪鞮氏在内的四大氏族与诸部族共治。
且渠且雕难只是借用了于单的威权和权柄,在折兰部族等几个实力派的拥戴下,才有的权力。
是以,毫不客气的说,其实,且渠且雕难真正能够控制和掌握的,也就是祁连山、胭脂山附近的地盘。
出了这些他控制的核心,其他地方的部族和河西群山里的小月氏、羌人,压根就不听他的。
反倒是这位被军臣封为‘乌丸阏氏’,一度准备嫁到汉朝去的少女,在整个河西各个部族之中,都有着崇高的声望和莫大的威权。
甚至,哪怕在北匈奴之中,尊敬和畏惧她的人也有无数。
原因很简单——人人都知道,乌丸阏氏,注定是汉朝神皇的妻子。
谁敢不尊敬?谁敢不敬畏?
就不怕汉军打过来的时候,这位神皇的爱妃吹点枕边风,让全家都欲仙欲死吗?
而在各个部族的下层牧民和奴隶,则都将她视作汉朝神皇在草原上意志的投影。
谁敢亵渎?谁敢不尊敬?
不怕神皇发怒,让冰川崩裂,瘟疫横行,疾病缠身?
乌丸阏氏,却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待遇。
她终究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三年前,她还没满十四岁,就被军臣选为了送去汉朝和亲的阏氏。
选她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汉朝皇帝指明要一个有西域血统的阏氏。
而她的母亲,恰好是来自于西域的楼兰王国。
且,她的模样是匈奴王族诸多少女之中最美貌的。
这个决定,从此改变了她的命运。
为了防止送去汉朝的阏氏在结婚前发生某些可能让汉朝皇帝暴怒的事情,军臣命令,让四个健壮的妇女,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身周十步之内,禁止出现任何男人。
等到且渠且雕难发动叛乱,据有这河西后,她的待遇非但没有下降。
反而水涨船高——因为,且渠且雕难也将她视为可能的后路和活命的宝物。
不仅仅依旧保持了她的所有待遇,更下令,派遣了西匈奴之中为数不多的汉文人教导她读书习字以及各种汉朝礼仪。
以便未来,这位阏氏嫁过去后,能够帮他在汉朝皇帝面前吹吹枕边风,说说好话。
甚至,且渠且雕难还寄希望于此女成为他的西施。
最好能够迷得汉朝皇帝与那个吴王夫差一般。
只是可惜……
且渠且雕难忘记了,这乌丸阏氏,到底是孪鞮氏,她与于单,乃是姐弟关系。
如今,这位汉名夏兰的乌丸阏氏,借助着她超然的地位(于单单于之姐、汉朝皇帝之妃),在整个西匈奴,聚集起了为数众多的支持者——尽管,夏兰自己可能没有这个意思。
但,其他人自动就会这么去想。
到现在为止,聚集在夏兰周围的支持者以及部族,已经超过了一万!其中不乏折兰、休屠、若鞮这样的大部族的贵族!
各部族之中的潜在支持者和拥护者,更是数都数不清楚。
有部族的萨满祭司,甚至为她做歌称颂,大意就是:伟大的阏氏美丽又高贵,她带着天神的祝福行走在祁连山之间,苍鹰见了,停在她的肩膀,白狼见了,匍匐在她身前,她是多么高贵又善良,汉朝的神皇也不远万里,要来求娶她……
这歌谣一经传出,瞬间脍炙人口。
搞到现在,连且渠且雕难的卫兵都会唱了。
所以,在事实上,她在且渠且雕难眼中已经从奇货可居的奇货,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杀,杀不得,囚,也囚不得。
甚至连骂都不能骂。
即使是且渠且雕难,也拿她无可奈何。
没办法,只能赶紧这个祸害送去长安,送给汉朝皇帝了。
对且渠且雕难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大抵就是,自己在这个乌丸阏氏面前的形象还不错。
乌丸阏氏对他也一直颇为恭敬。
站在一个山峦上,望着一身白裘的乌丸阏氏,且渠且雕难忧心忡忡:“也不知使团在长安怎么样了?”
自从发动了叛乱后,且渠且雕难就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威胁。
四面都是敌人,他只能先抱一个大腿。
句犁湖那个混蛋不肯承认他的地位,他就只能去汉朝抱大腿。
但问题是——他在汉朝那边没几个筹码,相反,他的命根子,都在汉朝皇帝手里攥着。
若没有了逍遥散,他的帝国和权势,立刻就要崩塌。
这乌丸阏氏夏兰,是他手里现在在汉朝面前最大的一张牌了!
“阏氏如此美丽,汉朝皇帝若得之,当会喜不自胜……”深深的望了一眼那个窈窕的身影,将内心的渴望和冲动深埋起来,且渠且雕难悠悠的想着,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