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是片刻的犹豫后,整个宅邸就爆发出了整齐的声音:“无盐氏倒行逆施,天理难容,卓公除之,乃为天下也,吾等誓死追随!”
对这些商人来说,无盐氏死不死,与他们关系不大。
但无盐氏若死了,那他留下来的商铺和地盘,就成为香饽饽。
更重要的是——无盐氏,肯定不需要他们出手对付。
假如,是宫中,无论是未央宫还是长乐宫,想要无盐氏死。
那么,无盐氏就肯定会死。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
而几乎在同时,在花街柳巷的一栋奢华的宅院之中,无数商贾,也同样聚首在此。
不过,与卓王孙等人的意气风发不同。
此刻,整个宅邸内外,都是一片阴霾。
田氏的当代家主田广眉头微皱,无盐氏的家主无颜冗更是如临大敌。
其他各家的主人,更是愁眉苦脸。
“吾早就说过,不要跟陛下做对,你们偏不听!”田广气呼呼的道:“现在好了吧!关东大贾,磨刀霍霍,年后,吾辈不知几人还能继续站在这里!”
作为亲身经历过今上可怕的人,田广其实一开始是非常反对这些家伙这么玩的。
又是勾结儒家,又是制造声势,想要裹胁民意,逼迫天子让步——甚至哪怕天子震怒,废掉了重建长安的计划。
讲道理的话,若是换一个皇帝,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很高。
无非,最惨也不过是天子发火,不玩了,不修长安了。
这样虽然可能损失有点大,也会失去机会。
但,对于长安和关中的豪强们来说,并非不能接受。
反正,他们住的地方是尚冠里和仁里的深宅大院,毗邻着戚里和贤里,治安良好,道路干净,排水系统直接用的是未央宫和长乐宫里延伸出来的超级排水渠。
即使生病也可以马上请到太医署的太医。
长安的泥腿子们的死活,他们才懒得去管呢!
无非就是失去了扩大买卖和经营的机会。
对众人来说,这点损失,无所谓了。
甚至有人觉得,现在挺不错的,不需要再改。
但问题是……
大家面对的对象是当今天子啊!
这可是一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而且手段犀利无比的天子。
当年,田广还年轻的时候,就见识过这位的手段。
在哪个时候,这位刚刚坐到太子的位置,立足未稳,就推出粮食保护价政策。
关中粮商集体跳反。
杜氏的杜茂,裹胁着十几家粮商,带着粟氏外戚和窦氏外的两个成员,想要让今上丢脸。
结果……
杜茂的尸首现在早就被野狗咬的不知道去了那里。
窦氏和粟氏的那两个成员,更是躺在坟茔里,无人问津,连个上香祭祀的人也没有。
所有当时的参与者,在现在,都已经被打入了‘乱臣贼子’的名单,甚至,被编成了蚩尤戏,他们的所作所为,成为被天下唾弃的恶心。
杜茂当年,有一个妾因为怀孕,所以没有被处死。
而那个遗腹子出身后,就收尽了邻里的冷眼。
有传言说,这个杜茂的唯一血脉,现在已经自己改掉了自己的姓氏。
他丢掉了杜字的土旁,改姓木了。
连唯一的儿子,都以自己的生父为耻。
田广一点也不想自己沦落到那个可怕的境地——这比死要恐怖一万倍!
奈何,当时,虽然田广极力反对,但其他人都不愿意听他的话,甚至田家内部,也有无数人不同意。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天子再牛逼,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而结果……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田广更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他看着这些肥头大耳,在日前还意气风发,自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的渣渣。
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早就告诉过诸位了!当今天子,有卓氏、程郑氏和师氏为鹰犬,还有绣衣卫为耳目,尔等所作所为,根本逃不出其掌控……现在,激怒了天子,尔等且好自为之吧!”
无盐冗连忙拉着要不管一切的田广,说道:“田兄大才,吾等都已经知错了,还请田兄看在多年的交情和吾等关中人的利益上,切莫弃我等而去……”
其他人也纷纷拱手拜道:“是极,是极!吾等悔不当初……都知错了……只是……田公,您是吾等关中商贾的英雄,萧丞相一般的人物,还请田公万勿弃我等!”
田广当然不是真的要走——他若真不想管这种事情,他就不会出现在此了。
事实上,在某些程度上来说,这样的局面,正是田广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