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四节 反转(1 / 2)

京辅都尉隶属于执金吾(故中尉),地位大约相当于后世的帝都公安局。

因为,京辅都尉的主要职责就是缴循京师,负责缉捕盗贼,整肃治安。

所以,京辅都尉衙门没有跟执金吾衙门在一处,也不在九卿各衙聚集的北阙。

而是处于长安城的西南,位于花街柳巷的左侧——这很好理解。

在过去,汉室禁酒,而花街柳巷是主要的私酒集散地。

而在同时,花街柳巷还是整个长安的游侠和地痞们发财后必定会来的地方。

占住此处,既可以打击犯罪,也方便收罚款。

不过今天,这个过去威风凛凛的衙门,却遇到了大麻烦。

几百个老百姓,喊着口号,将衙门口给堵得死死的。

而花街柳巷里的商人、士子甚至是歌姬、女奴,素来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纷纷过来围观。

而他们的出现,又让更多不明真相的群众聚拢。

短短半个时辰,京辅都尉衙门口就成为了儒生们的演讲台。

一个个儒生,次第上台,大声宣讲。

台上台下,口号震天。

而整个京辅都尉衙门上下,纷纷怒发冲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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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儒生,也未免欺人太甚!”站在官衙内的一处凉亭,新任京辅都尉刀间怒气冲冲:“此辈恐怕是非要与我为难!”

刀间的长子刀戎站在一侧,低头道:“大人,要不要小子带人去驱散此辈?”

在安东渡过了自己整个少年时期的刀戎,如今再非过去那个临淄城里的瘦弱公子哥。

他现在生的腰粗膀圆,而且因为常年在极端寒冷的天气里外出,所以他的毛发也较其他人要更浓密一些,脸上甚至还有一条刀疤,这是他勇武的证明。

在他身后,数十名精兵已经整戈待发了。

这些从临淄一直追随安东,又追随到长安的部曲,是刀间的手足心腹,甚至可以算的上家人。

他们一起吃住,一起劳作,在安东筚路蓝缕,披荆斩棘,面对过野人生番,也见识过匈奴马蹄和鲜卑、乌恒的蛮子。

每一个都是真正的冷酷之士!

刀间却是抬手摇头道:“不必了!天子无令,吾等坐看就可以了……”

只是……

这些儒生和商贾,不去堵少府,也不去堵内史,偏偏堵了他的京辅都尉衙门。

这让刀间怒不可遏,已经在心里有了深深的怨怼。

“尔等今后可不要落到某家手里……”刀间冷哼着。

作为京辅都尉,刀间已经知道,自己手里的权责有多大了。

今天,这些儒生,这些商人,跑来抽他的脸。

他将来肯定要抽回去!

“此辈,逍遥不了多久了!”刀间冷笑着说道。

在刀间眼中,现在,这些儒生,这些商人是跳的欢。

若换了其他皇帝,恐怕真要被他们得逞。

但可惜,他们面对的是在民间被视为‘圣王’被夷狄封为‘神皇’,口含天宪,拥有莫大威能的天子!

即使刀间这些年来远在安东,也知道,当今天子手里握有多么强大的能量和资源。

而这些东西,稍微漏一点出来,就足以让整个长安的一切都翻天覆地。

而天子一直按兵不动,很显然,这很反常。

事有反常,这些渣渣,恐怕要化为齑粉了。

“传令全衙上下,谨守门户,不可与外人有争执……”刀间下令道:“告诉所有人,必须给吾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先让他们嚣张!”

至于万一有人鼓噪,冲击京辅都尉的官衙?

哦呵呵……

你以为武库的驻军和执金吾的威严是摆设?

……………………

刀间的命令,让衙门外聚集的儒生和人群的胆子越来越大。

甚至,有人觉得,自己已经掌握真理了——若非吾辈握有真理,官府哪里会如此克制?

“大义果然是最有力量的!”王升这样想着,演讲起来,就更有干劲了。

他一边大声宣讲着各种口号,鼓噪着各种高大上的言论,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不畏权贵,敢于说话的有为青年,一边拿着眼睛,得意的瞟着那些严正以待,但却不敢干涉他的士兵。

他的心里面,无疑舒坦的比吃了仙丹还爽!

他很清楚,此事,他若做成了。

不仅仅可以拿到许多商人甚至是商人背后的贵人的好感。

说不定,还可以在整个天下打响自己的名声,而名声向来与官职、权力和地位挂钩。

像那些诸子百家的巨头们,为何只需要坐在那里,就有着商人、列侯带着子嗣,拿着黄金,舔着脸的要拜师?还每年都拿着无数金钱‘资助’。

就是因为他们有名而已。

“而我,就将成为下一个董子,下一个胡子!”王升在心里幻想着那个美妙时刻。

到了那时,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会赶着往他身上倒贴。

甚至说不定,还有列侯贵女,王室翁主乃至于天家公主瞧上他。

从此,自己就可以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赵国的歌姬,齐国的舞女,西南夷的僰奴,韩国的侍女……从此想要多少有多少!

这让他血脉偾张,情难自已,就连嘴里吐出来的话,也渐渐的越发极端。

最开始,他还只敢复述和背诵董仲舒的文章。

但现在,他却临场发挥,开始喊出了自己的心声:“自古以来,圣王治世,皆以轻徭薄赋,吾未闻,有以与民争利者!”

只是……

愕然之间,王升发现,好像,情况有了些变化。

许多人,似乎是忽然之间就不见了。

而这些人正是一直以来怂恿和鼓励他的那些游侠。

他们都是长安城的商人养的走狗,一直就是为他摇旗呐喊和拼命鼓噪的人。

这些人一走,集会的气氛和温度,瞬间就下降了许多。

不止是这些人,就连他的同伴,也有几个不告而辞。

这让王升忽然之间警醒了过来。

“发什么了什么事情?”他急急忙忙下台,找到自己的下人问道。

“法家巨头张恢,今日上午致信董子,提及了直躬案和三北案……”那下人答道。

“啊……”王升就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整个人瞬间都惊呆了:“法家居然敢提此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