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记忆里熟悉的宫阙走廊,长乐宫的永寿殿,就已经出现在了陈须兄弟眼前。
在这里,薄世与他们分开道别。
他要去东宫的主殿,给薄太后问安。
被留下的陈家兄弟,却是望着眼前的宫阙,双脚仿佛跟灌了铅一样沉重。
前方的宫阙之中,仿佛隐藏着什么可怕的生物,让这兄弟两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们俩兄弟自然知道,即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谁?
但,站在这里杵着也不是个办法。
说不定可能下场还要更惨!
没奈何,兄弟俩只好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在一个侍女引领下,走入汉家太皇太后如今的寝所。
与记忆中的一样,外祖母的居所,朴素而简单,没有什么奢华之物的陈设。
宫阙之间的帷布,也都是些丝麻。
大约也就只有那些长明的宫灯,算是这宫殿中最奢侈的产品。
以前,兄弟俩不懂事,也不知道这些陈设的意义。
但经过在安东四年的沉浮,再次见到这俭朴的宫阙,兄弟俩都从内心深处,生出敬畏之心。
要知道,这可是汉家太皇太后的寝所啊!
但除了宫阙本身外,其他陈设,却还不如安东地方上一个豪商的内院。
这就有些太过于夸张了!
“太宗遗风啊……”兄弟俩都在心里感叹一声,然后迈步向前。
在前方,老祖母坐在一张席子上,而在老祖母的身侧,坐着一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们的梦境中,几乎成为了梦魇的恐怖存在——他们的母亲,馆陶太长公主!
陈须忽然就感觉自己的舌头有些打结,陈嬌也感到自己的双腿都在颤抖,就仿佛他曾经在海洋中,见到的那种如同岛屿一样庞大的巨兽一般。
那是人类所无法战胜的恐怖!
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勉强强的保持住镇定,俩兄弟摒弃前嫌,手拉着手,相互鼓气,走上前去,跪到殿中,拜道:“不孝孙臣须(嬌),敬问太皇太后凤体安康!”
“是阿须和阿嬌回来了!”老祖母几乎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走上前来,摸索着抚摸着兄弟两人的脸颊和身体,然后露出微笑,道:“看来,皇帝没有欺骗哀家,你们两兄弟在外面真的是长大了!”
对窦太后来说,她对于权欲啊权势啊财富啊什么的,并不怎么关心。
她在乎的唯有家庭而已。
这也是大多数中国妇女所共通的本性。
所以,陈须兄弟如今的变化,真是让她欣喜万分!
甚至可以说是喜极而泣!
想当年,这两兄弟可没少让她操心和擦屁股。
窦太后也不止一次担心过,万一自己百年之后,这兄弟俩可该怎么办?
要知道,刘氏杀起外戚来,可比杀大臣还利索!
大臣还可能念及旧情,有所保留情面。
但对外戚,却必然是毫不留情的疾风骤雨!
当年诸吕就不提了。
太宗皇帝处决自己的亲舅舅郅候薄昭,可是她当年亲眼看到的!
至于当今,亲自下令,将诸粟外戚,或放或囚。
即使是她与薄太后求情,也是没有任何作用!
事实证明,在刘氏天子面前,血缘和亲情,几乎不存在,他们的大脑永远只会思考江山社稷和天下万民。
为此,别说外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