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当今天子不断煽动和鼓动公羊派和法家,宣扬大复仇理念。
结果就是,军队里的诸夏民族主义思想如同烈火烹油一般沸腾。
哪怕本身不是诸夏民族主义者,只要进入军队这个大熔炉,也会被同化。
不同化的,就会被排挤,被打压,被挤得毫无生存空间。
在很多时候,这都是有益的。
但,在汉家逐渐兴盛,并且即将君临天下时,这却会造成一些障碍。
不过,好在诸夏民族,自古都有着足够的包容心和同情心。
这是文明的体现。
义纵就知道,虽然眼前,这些军官看上去一个个都很不满意自己善待匈奴战俘的决定。
但是,在私底下,这些将官也没有故意的去苛责和虐待战俘。
甚至还有人,曾经将自己的笑容和善意,留给了那些匈奴的妇孺。
这是诸夏的先王和先民们,早就已经注入诸夏民族子孙骨髓深处的基因。
义纵曾经当过绿林好汉,他最是清楚这一点。
连盗贼都讲究‘盗亦有道’的诸夏民族,再激进,也激进不到哪里去。
这是诸夏民族本身的思想和文明所导致的必然。
当初,襄公复九世之仇,也不过是灭亡纪国社稷,但对纪国百姓和大臣贵族,也是秋毫无犯。
秦楚百年仇怨,项羽入咸阳,也只是火烧阿房宫,也没有搞什么咸阳三日,雍县七屠。
即使如此,也导致了项羽为秦人所恨,最终导致了亥下悲歌。
哪怕是韩信受胯下之辱,也没有在功成名就后对那个当年侮辱他的游侠打击报复。
所以,义纵也只是笑笑,道:“诸君,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我军乃王师,王师收复故土,拯救被匈奴暴政蹂躏和盘剥的诸族,自当以王道行之!”
“当然……”义纵严肃的道:“倘若夷狄之辈冥顽不灵,负隅顽抗,不接受王化,也不肯接受陛下的雨露恩泽,获罪于天,无可祷也!吾等自可代天行道!”
所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汉家又不是小受,更不是圣母。
被人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伸上去。
那不是王道,而是畜生道。
自古以来,诸夏的扩张,从来都不是用单一手段进行扩张。
太公望治齐,不仅仅用王道,更用霸道。
愿受中国文字、制度、礼仪者,自然是诸夏,不愿意的,自然是敌人!
自古以来,诸夏对于自己的敌人,从来不惮于施展雷霆手段。
不然,当年,原本生活在齐鲁的濊人,怎么会夹着尾巴,逃去了安东的寒苦之地?
诸将听着义纵的话,都是若有所思。
有些聪明人甚至已经听出了猫腻。
王师出塞,自然不止是要收复故土。
更要将战火烧到匈奴的腹心和老巢去。
在这个过程之中,汉家虽然不惧匈奴和他的仆从们。
但是,假如能分化瓦解匈奴的联盟,这自然是最好不过。
而且,在未来,汉家还将面临如何统治这数万里草原的难题。
有见识的将官,自然清楚,自古以来,草原无常主。
一个霸主衰落了,另外一个就会在旧霸主的尸骸上重生。
中国不可能将自己的力量,无休止的用在草原之上。
所以,针对匈奴,不仅仅要用军事解决,更需要政治手段来安抚来怀柔。
在这个过程中,当然不能让草原上的人认为‘汉朝人是来灭亡引弓之民的’。
草原诸族一旦产生了这样的认知。
那么,汉家要付出多少牺牲才能消灭反抗?
这个代价不是现在的汉家能承担得了的。
况且……
许多人想到了忠勇军,想到了楼烦军。
“或许,忠勇军模式和楼烦军模式的不同,都是陛下在实验?”有人在心里想着。
而经过此次谈话后,汉军高层终于统一的认识。
一天后,义纵率领的汉军主力,穿越了宜梁前方的一个巨大的湖泊群。
这个湖泊群,在匈奴语言里,被称为‘乌海’。
大抵是因为这个巨大的湖泊群的湖水,有些时候会变黑的缘故。
所以匈奴人认为此地被诅咒了,很少有牧民愿意来此放牧。
所以,常年人迹罕至。
但是,此地丰沛的水草和富饶的土地,却给汉军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在地图上标识此地!”就连义纵也忍不住下令:“等到班师回朝,吾定要向陛下申请,将此地划归给我羽林卫,作为屯垦地之地!此地至少可以开垦十万亩土地,还可以建立一个年养上万战马的马场!”
众人听了,都是纷纷点头赞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