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冬雨绵绵,下了几乎整整半夜。
刘彻正睡的香的时候,被一个宦官叫醒。
“什么事情?”刘彻坐在床榻,有些不高兴。
高兴才怪!
这么冷的天气,还是深更半夜,正是搂着软妹子大被而眠的好时光!
“陛下,有紧急军情!”那宦官说道,想了想,他强调道:“是最高级别的!”
刘彻闻言,立刻走下床榻,马上有侍女捧着一件安东都护府进贡的狐裘外套给他披上。
狐裘非常暖和,显然是一直被侍女拿着放在火盘上方三尺的地方加热的。
披上这件外套,那宦官也识趣的将一份报告呈递给刘彻。
刘彻接过来一看,立刻就下令:“马上传丞相、少府卿和大农入宫!”
“诺!”
“再传令给兰台,立刻召集兰台八百石以上大臣至宣室殿候命!”刘彻张开双手说道:“伺候朕更衣吧!”
片刻后,刘彻就在侍女们的伺候下,穿戴整齐。
他伸手,接过那柄天子剑,将绶带提起,对左右道:“随朕前往宣室殿罢!”
走出寝殿,外面的雨,依然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气温有些低,寒风吹来,刘彻忍不住搓了搓手。
“想不到啊想不到……”刘彻望着茫茫夜色,感慨起来。
这次的汉匈大战,在一开始,就完全脱离了他跟朝堂大臣们预定的轨道。
真真证明了,战场上的变化,根本不是人所可以预计的。
在战前,谁能想到,一直把守梓岭的若卢部族居然被匈奴人自己给灭掉了?
谁能想象得到,义纵的主力,几乎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就占领了梓岭?
梓岭既然得手,那白道自然就落到汉家的控制中。
汉军通向高阙的道路,事实上已经打开了。
但是……
郅都所部却陷入了匈奴的重围之中。
郅都至少要面对两倍以上的敌人的围攻,补给线也会受到侵袭。
这场汉匈大战的主会场,从义纵那边变成了郅都这边。
预计中的鸿鹄塞会战,自然告吹了。
郅都能不能坚持?
这个不需要疑虑,只要补给稳定,有吃有喝,匈奴人应该是无法威胁其生存的。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维持补给啊!
刘彻掸了掸袖子。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虽然民夫徭役不要钱,但是,军需物资要钱啊!
出塞作战,撅师千里。
汉家的府库积蓄,就像流水一般,迅速消耗。
要不是有盐铁衙门和其他方面的收入,刘彻的政府,此刻已经债台高筑了。
即使如此,假如要加强郅都方面的军力,用于维持补给线的安全。
刘彻觉得,起码需要再动员一万骑兵,用于维持补给线。
而,郅都所部面对的敌人实在太多,所以,最起码,还要想办法送至少八千弓弩手上去。
但问题是,汉家的财政,已经频临吃紧。
而这战争,却才刚刚开始,保守估计,汉匈这一轮高阙会战,起码要打一个月(最理想状态)若是战事胶着,打个月,也是寻常!
“朕必须想办法弄钱了……”搓了搓手,刘彻抬脚向前。
中国历来的问题,都是国家没钱,而私人有钱。
譬如明末,国家府库里,都能跑耗子了,崇祯皇帝一件龙袍穿了三四年。
但北京城的官员贵族家中的地窖,却堆满了黄金白银。
山西的晋商家里,白银囤积数量更是用几百万这样的单位来计算。
汉家,虽然财税收入和其他项目的收入,远远的超越了明朝。
甚至超越了秦帝国!
在刘彻已知的中国王朝里,大抵就只有传说中海贸发达无比,一岁能获利数千万贯的南宋能跟汉室在财税方面掰掰腕子。
即使如此,汉室也存在着民富国穷的尴尬局面。
像刘彻的那两个老丈人,卓氏和程郑氏,坐拥财富以万万来计数,雇工以数千,奴隶数之不尽!
简直就是富可敌国!
而外戚里的窦氏和薄氏,也是坐拥着金山银山。
魏其候窦婴一个人就能养活上千食客,号称小孟尝!
至于列侯里,狗大户平阳侯世家的财富多到连刘彻都眼红!
平阳侯家族世代都在平阳县蓄养歌姬奴婢上千,马奴和骑奴也是以千计数。
所以,老曹家三代单传,而且,一代身体比一代差,怪不得别人。
就算是项羽,天天笙歌,身体也要hold不住!
这些人的钱刘彻是一直在打着主意的。
也零敲碎打的弄来了一些。
但总的来说,只是敲敲打打,从未有让他们真正出血。
现在,军费吃紧,刘彻也不得不把主意再打到这些家伙头上。
“准备发行国债罢……”刘彻叹了口气,做出了这个决定。
其实,还有更快的办法。
那就是抄家!
在中国,历朝历代,王朝强势时,一切权贵官僚地主商贾,统统都要给皇帝跪下唱征服。
在皇帝面前,什么富可敌国的商人,什么阡陌连野的大地主,翻手就可覆灭。
这也是中国的特殊社会和人文环境导致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对皇帝来说,全天下都是他一个人的。
商人地主官僚权贵,统统是他的臣子。
让你死,你必须死。
让你活,你必须活!
君权统治一切,甚至统治思想、宗教和学术。
中国的皇帝,自古就是人神合一,称为天子,自号皇帝,名为君王。
言出法随,出口成宪,以至于,天地星辰,宇宙万物,物理规则都要受到皇帝个人意志的影响。
自然,这样的君王,压根不需要去考虑什么下面的人想法,也懒得去考虑什么经济稳定,持续发展。
这不是他们不愿意去考虑,而是,他们压根不清楚不知道这些事情。
这也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