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先帝一即位,可是就将整个朝堂上的九卿都换了一遍!
刘彻扫了一眼已然是惊弓之鸟一般的大臣们,拍拍手掌道:“那就接着议齐鲁民众鸣冤之事吧……”
“诸卿以为,朕当如何啊?”刘彻笑眯眯的问道。
现在,大臣再也不能装哑巴,更不敢把手往袖子里一缩,当个雕塑和应声虫了。
要知道,宣室殿门外,排着队想进这个大殿之中,哪怕是在角落里有个位置的人,能从长安城一直排队排到雒阳。
更可怕的是,地方上的郡守,也都在虎视眈眈。
他们更是巴不得天子雷霆震怒,将朝臣们全部赶回家种田。
这样,他们才好上位!
“陛下,臣以为,陛下何不命一德高望重之长者,前往安抚,明示陛下以恩,约结齐鲁民心……”有人建议道。
这个主意虽然会得罪郅都和廷尉的那帮法家官僚。
但,无疑却是最主流和大家最直观的看法。
自古,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尤其是对官僚们来说,谁闹的厉害就安抚谁,只要能稳住局面,不让自己头疼就可以了。
更何况,这还是政治正确。
自古以来,三王五帝以及三代的贤王名臣们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因此,一下子就有许多人纷纷附议。
然而,刘彻却将眼睛,从他们身上扫过。
然后,将他们的名字一个个的记下来。
这些人,已经被刘彻统统归入了政客的行列之中。
可以当狗,但绝不能托付重任!
更别提未来让他们出任九卿、地方郡守什么的了。
道理很简单,九卿和地方郡守以及重要事务,必须由政治家出任。
政客与政治家之间的区别就在于。
政客遇到问题,首先的反应,就是自己的地位和乌纱帽能不能保住,然后就会考虑会不会有麻烦,最后他们才会去想怎么解决问题。
而政治家则不然。
政治家遇到问题,首先考虑的是怎么解决问题。
倘若需要杀人,他们绝不手软;倘若需要安抚和宽容,他们也绝不拖沓。
他们的眼睛,从不看在现在,而是关注到了十年甚至二十年,乃至于百年的未来。
所以,政治家能解决问题,而政客永远只会制造问题。
可惜的是,自古以来,一百个当官的里面,起码有九十九个是政客,剩下的哪一个,都不一定是政治家。
现在刘彻手里,能够称得上政治家的官员。
其实也四个半。
一个是丞相周亚夫,一个是御史大夫晁错,一个是执金吾郅都。
剩下那一个半,分别是汲黯、公孙弘以及张汤。这三人只能算是半个政治家。
他们或者是太天真,或者是太过于功利,或者是太过稚嫩。
还需要时间和历练来磨砺。
即使如此,刘彻也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古代的贤王,能得到一个政治家辅佐,就足以安天下了。
若能有两个,便可致太平。
三人就足以霸天下。
现在他居然有四个半!
单单是这个成绩,就足够他吹牛逼,炫耀几百年了。
但刘彻的心很大很大。
所以,四个半,还是不够!
这朝堂上的朝臣,至少要有一半是政治家,才能稍微满足一下他的野心。
所以,在可见的未来,他依然会不断的提拔新兴官员,打击和放逐那些不干人事的政客。
以此来保障国家始终能引进新鲜血液,避免近亲繁殖。
当然,这方法和策略还是要讲的。
就像现在,刘彻当然不能直白的否定这些政客的建议。
因为政治不正确。
在中国,无论如何,皇帝都不能公开要求自己的大臣对自己的百姓下死手。
即使那些所谓的‘百姓’压根就从来不是百姓。
仁德,是天下人评判和对一个皇帝的最基本要求。
在天下人心里,他们的帝王,必须要对所有的臣民充满‘爱’。
至少表面上要这样。
即使是杀人,也要流着眼泪,被迫无奈的杀。
但这种风气,也不能助长!
刘彻很清楚,他现在要是安抚了,妥协了。
那国家律法和朝廷威严就要一朝丧尽!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这些齐鲁的地主和士大夫根本不会领情,更加不会反省!
他们一旦重获自由,就必然变本加厉,比过去更加肆无忌惮。
连朝廷和天子委派来的执金吾和廷尉,尚且不能致法我等,天下之大,还有谁能制裁吾等?
他们会越跳越高。
最终,变成一个个庞大的根深蒂固的让子孙后代连下手都不敢下的怪物!
也就是所谓的门阀世家!
刘彻岂能容许这种怪兽出生?
发现苗头就要立刻打死!
九品中正制和它一起衍生的门阀政治,就不该出现!
“朕皇祖高皇帝,皇祖父太宗皇帝,皇父仁宗皇帝,所立之法,在尔等眼中,难道是可以私相授受,随意篡改的?”刘彻低声问道,然后,他提高了调门:“先帝立法,朕不敢有所辱!”
但其实这个话,他自己都不信。
老刘家是出了名一代天子一代法。
他自己上台四年,更是把祖宗之法都改的不成样子了。
现在萧何要是复活,估计都快认不出他当初制定的汉律了。
但,这同样是政治正确。
汉室,孝道最大。
谁又敢对皇帝说:祖宗之法不足法呢?
何况,有这样胆略的人,也就不会是政客了。
“卿等还是再议吧……”刘彻挥挥手道。
但实则,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太祖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在刘彻眼里,一切官僚地主和权贵,都是纸老虎,都是土鸡瓦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