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左近一时静寂,唯有黄金祭台散发着永恒寂冷的光芒。
单飞一时间亦是感慨千万,他知道韦苏提婆为何不想这种长生。一个人若想长生,多是因为希望继续享受之故,你说自己长生为了实现共产主义,有人会信你吗?一个人若是生活在痛苦边缘,通常只想早点结束了结的好。
韦苏提婆身为贵霜王,大权在手,虽是信奉佛教、亦想为妹妹阿九达成心愿,但他内心深处,恐怕还想将这位置坐下去。
每次睁开眼睛,这世界完全不同的模样,亲人和朋友尽数离去、一切均不在掌控,那种感觉绝非一般人能够承受。
“那黄帝、蚩尤他们呢?”单飞对九天玄女的长生之法已有认同,追问道:“他们难道不会这种长生之法?”
“他们应该……离开了这个世界。”九天玄女幽冷道。
“离开?是逝去……还是?”单飞刨根问底道。
九天玄女良久才道:“黄帝当年虽是胜出,蚩尤却还有灭世之能。黄帝就因忧心此事,终究还是前往白狼秘地和蚩尤再见了一面。”
单飞心中一跳,实在难想黄帝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山姆大叔看起来强悍,可是绝对没有勇气去面见三胖的,反之亦然。
“结果是……自此后,黄帝、蚩尤就再没了消息。”九天玄女感慨道:“神农亦是在希腊出现最后一面后再没了下落。我联系神农许久,始终未曾有过音讯,只怕他亦不在这个世上。”
单飞感觉不在这世上和死去还有点区别,“他们没死?”
“何为生?何为死?”九天玄女淡淡道。
单飞不想玄女蓦地提出这种哲学问题,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九天玄女悠悠道:“单飞,你和韦苏提婆、阿九不同,你的认知远超他们,就应该知道宇宙的形成极为复杂难测,我等这般生命不过是宇宙变化的沧海一粟罢了。既然如此,我等焉知这宇宙不会有更高形式存在的生命?长生香已窥生命的门径,神农他们或许更进一层、更近高级的生命。只是这种玄奥,又不被我等所知罢了。”
单飞思索玄女所言深意,一时怅然。
“黄帝、神农他们能做的都已做到,离去或许亦是解脱。”九天玄女惆怅道:“他们连长生之法都已留存世间,可说是对世人极为的珍爱,奈何……世人多数买椟还珠,实在其蠢难言。”
“他们留存了长生之法?”单飞微扬眉头,随即点头道:“是了,他们是有留存。”
“在哪里?”韦苏提婆忍不住又问。
单飞解释道:“黄帝、神农二人曾做《内经》传世,开篇就曾提及——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今时之人,年半百而动作皆衰者,时世异耶?人将失之耶?”
他因专研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之故,对旁的医书亦有涉猎。《内经》博大精深,他虽未如《伤寒论》般深研,却多少有些记忆。
见韦苏提婆皱眉,单飞解释道:“黄帝曾对世人言及,古人动辄活个百岁不见衰老,今人却是不过半百就已垂暮,究其原因是古人法天地自然,食饮有节,起居有常能致形神合一。而今人却是不知节度,殚精竭虑务求快意,如油灯般早早耗尽体内能量,这才半百而衰。这些均是金玉良言,黄帝早就示之世人,不过能够奉行者实在少之又少。”
不是有个笑话讲过,你不抽烟、不喝酒、不亲近女色,或许能活个百来岁。但有人家答曰——我如果不做这三件事情,活那么久做什么?
单飞想到这个笑话,倒是感慨倍生。
很快回过神来,单飞诚恳道:“贵霜王或许做不到玄女般的长生,但若能休兵养息,德备天下,平日少些勾心斗角之事,说不定亦能长命百岁。”
韦苏提婆缓缓点头,轻叹道:“但愿如君所言。”他知道单飞所言很有道理,但心中又想——我虽不想再勾心斗角,奈何一入权利门,终难解脱了,再说眼下他们恐怕亦不会放过我等。
他被玄女所言的往事吸引,却始终未忘贵霜王室动乱的危机。
九天玄女道:“单飞,我已将往事详细话于你知。以你之聪,早应知道蚩尤那脉反扑从未中止,而到如今,更是到了极为紧迫的时候。”
“玄女虽是长眠,却始终关注世上的动静?”单飞突然问道。
九天玄女感慨道:“我当年因一时之错,让蚩尤创出乾坤挪移,那时就知道蚩尤从未有过放弃推行计划的心意。蚩尤虽是不在,但他肯定留存实现计划的方法,而且……亦会想方设法的让后人去实现。我因此之故,这才未能离开这个世界,女修亦是如此,不然我等何必忍受这数千年的寂寞?”
众人喟然,心中均想——若是我等这般长生,是否能坚持数千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