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那个年代,罗布泊是个极为诡异的地方。罗布泊在他那时候被世人广泛所知的缘故并非因为楼兰,更多是因为一个科学家——一个叫做彭加木的科学家,此人极其擅长植物病毒的研究,却在罗布泊失踪。
植物病毒研究?
单飞脑海中闪过这几个字的时候,心口剧烈的跳了下。
彭加木是奉上面的命令在罗布泊探险,在罗布泊失踪后,曾让军方动用了极大的力量进行拉网式的搜索。
一无所获!
虽说在沙漠中有人失踪再是寻常不过,因为人在沙漠中还是脆弱非常,但彭加木在当代那般搜索下还是没有半点讯息,却显得很不正常。
军方没有透露太多的消息。
单飞知道这和nasa般,有时候是真的没有消息,有时候却是不能透漏。他蓦地想到自己那个年代的事情,只因为想到自己一直在探寻的三香,又想到罗布泊近楼兰,那左近恐怕就是蚩尤的葬身之所,这其中会不会什么关联?
班老爹留意着单飞的脸色,突然道:“单兄弟真的是……第一次前来西域?”见单飞点头,班老爹不认为单飞有撒谎的必要,叹息道:“像单兄弟这般初至西域,却对往事这般了解的人实在不多了。其实在很多中原人口中,楼兰如今叫做鄯善。”
单飞并不意外。
在西汉年间,汉使傅介子曾杀掉楼兰王、随后将楼兰国名改名鄯善,但这是汉室的意思。汉室对楼兰的改变在汉朝覆灭后如沙尘般被吹散,而在两千后人们多称呼的不是鄯善、还是楼兰。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在盛唐那些豪迈的诗人口中,亦对罗布泊左近的这个国度以楼兰称之,这本是奇怪的事情,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楼兰二字承载的风流远过鄯善。
“不过很多人还只记得楼兰。”班老爹轻声道:“很多事情,本不以当权者的心意而改变。”
单飞缓缓点头。
班老爹看着那老成的年轻人,眼中现出许久没有出现的豪情,“但这世上总有不变的事情。”
单飞目光投远,反问道:“比如说?”
“比如说亲人般相携相依的情感。”班老爹略有激动道。
单飞看了那激动的老者一眼,从那被风沙磨砺的脸上看到心中的坚持,赞同道:“老丈说的不错,人活一世、草活一秋,我想更多人临死最深刻的记忆不是旁的,而多是最惦念的情感。”
班老爹闻言热血激荡,深为认可,追忆道:“西域苦寒,远不如中原的繁华。建初元年,汉室认为陈睦已死,先祖定远侯在西域独力难撑,下令让先祖从疏勒回转中原。”
单飞喃喃道:“定远侯没有回转。”
班老爹微微的吸气,“但先祖本准备回转,先祖经营西域是为了汉室,不想让汉室将他看成自立为王、不听调度的诸侯。”
透过漫漫的沙尘,单飞似看到徘徊在荒漠上英雄的无奈。
“可先祖终究没有奉命回转中原,他选择留了下来。”班老爹心情激荡道:“单兄弟可知为什么?”
单飞本不想多说什么,可看出班老爹眼中的期盼,终于道:“他是个肯担当的人、为了西域百姓的期待。”他知晓班超平叛疏勒、将疏勒从龟兹国的操纵中解救出来后,疏勒上下已当其为最亲的恩人。
听闻班超离去,疏勒都尉黎弇以死相求、自刎恳求班超留下,而班超率部经过于阗时,于阗上至国主、下至百姓都是夹道挽留,很多人甚至抱住班超所乘之马的马腿不肯放手。
——我等依赖定远侯,就好比子女依靠父母一样,定远侯如何能舍我等离去?
这是发自肺腑的依赖和信任,绝非后世的政绩面子工程能够比拟,被史书记载下来,两千后被世人重读,还是忍不住的心怀激荡。
班超有着传奇的本领,但赢得西域百姓的信赖,靠的本是真情的相待。
班老爹早将单飞看作交心的知己,感慨道:“单兄弟说的丝毫不错,先祖是为了西域百姓的期待。无论西域还是中原的百姓,在先祖眼中都和亲人般,他知道自己多留一载,亲人就不会牺牲在权欲的屠戮下,因此他一留西域就是三十一载,等自知死期将近时这才回转中原,却留书给班氏后人——这世上众生平等,让我等无论对待西域百姓还是对待中原人,都应和亲人一般。亲人有难,我等责无旁贷。”
单飞微有动容,倒不想班超有这般远超世俗眼光的胸怀。
“如今楼兰有难!”班老爹长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终于说出了隐藏在心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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