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文节的办法当然要比冯三保稳妥得多,以吴军现在的实力想要做到这点当然也是易如反掌,然而仔细推演了片刻后,吴超越却摇了摇头,说道:“文节先生的办法虽然稳妥,但我敢肯定,我们这么做不但肯定在石达开的预料之中,说不定还会正中石达开的下怀,给了他咸鱼翻身的机会。”
“长毛现在还有什么咸鱼翻身的机会?”戴文节有些疑惑的问道:“水上陆上长毛都处于下风,他们还能有什么机会?”
“如果我是石达开,我会不择手段的利用湖口剩下那些小破船做文章,或是分批秘密运兵,或是用船只做浮垒,在鄱阳湖口连夜抢搭起多座浮桥,甚至声东击西,表面上准备渡湖,实际上突然突围,杀向江西腹地。”
吴超越以己度人,指出道:“总之时间拖得越长,长毛的机会就越多,我们也越容易露出破绽给长毛钻空子。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可以做到不给长毛任何机会,在九江湖口这边浪费太多的时间,还是对我们十分不利。所以绝不能夜长梦多,必须得越早动手解决梅家洲的长毛越好。”
“这么说,只能是用冯将军的办法,赶紧动手了?”戴文节问道。
吴超越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就这么直接猛打猛冲,我们的伤亡肯定不会小,还是得用点小手段,杀长毛一个措手不及。”
“镇南王又有什么妙计了?”戴文节微笑问道。
吴超越笑笑,先是叫亲兵拿来文房四宝,向冯三保吩咐道:“岳父,记得你也能识文断字,辛苦一下给石达开写一道亲笔信,就说我已经把九江战场交给了你,也把处置长毛上下人等的权力交给了你,以你的身份劝说石达开带着长毛军队放下武器向你投降,你保证不杀一兵一卒,还保证向我举荐他,请我给他封官赐爵。”
“贤……,镇南王,招降石达开那个长毛头子,你怎么不亲自出面?”冯三保满头雾水的问道:“你亲自出面招降的话,效果肯定更好啊?”
“不,这次你出面招降效果更好。”吴超越微笑答道。
“镇南王妙计。”戴文节竖起了大拇指,又问道:“镇南王,那什么时候动手?”
“当然是在晚上。”吴超越微笑说道:“长毛昨天晚上就没睡觉了,今天再辛苦一个白天,到了晚上肯定是铁打的人也支撑不住。梅家洲又距离狮子山不远,那里尽是山林,长毛跑路容易,抵抗起来肯定更不会特别坚决,逃进山林就可以暂时活命,这么好的事谁也不愿意干?”
“妙!”戴文节又是一伸大拇指,笑道:“狮子山一带的山林虽然复杂,但是在我们西南将士的眼睛里,这样的小山头小树林,怕是比平原还要开阔三分。”
“知我者,文节先生也!”
吴超越与戴文节对视奸笑,旁边拿着毛笔的冯三保却越听越是满头雾水,还在心里说道:“文节先生这是怎么了?怎么也变得和我女婿一样神神秘秘笑起来一看就不象好人了?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老天保佑,我女儿可千万别学成这样。”
…………
经过了一番忙碌的准备后,冯三保所部的湖南吴军主力一万六千余人很快就向着梅家洲战场开拔,沿着被吴军钱威部抢先控制的官洲村大路,从容不迫的赶到了姜家湾建立营地,竖起了湖南提督的大旗。而与此同时,吴超越那面张牙舞爪的吴字大旗,当然还是在九江城上飘荡。
再接着,在一队吴军将士的押解下,一个昨夜被俘的太平军士兵很快就带着冯三保的亲笔劝降信回到了太平军营地中,书信也很快就被送到了石达开的面前。
“呸!”
这一次石达开又被吴超越料中,看完了冯三保的劝降信后,石达开除了极度的不屑之后,又很快从冯三保的书信中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颇有些惊讶的说道:“超越小妖怎么把九江战场交给了他的岳父?他不亲自指挥接下来的战事了?”
“应该是觉得九江这边已经稳操胜算,所以想把这个功劳送给他的老丈人吧。”张遂谋分析道:“既讨好他的宠妾,又给冯三保积累威望,让他岳父以后可以替他分担更多军务,还可以腾出手来去做其他大事,一举多得。”
“另外梅家洲这边和九江近在咫尺,就算冯三保出了什么纰漏,超越小妖也可以从容调整。”曾锦谦替张遂谋补充道。
“难怪姜家湾那边的妖兵营地没看到超越小妖的帅旗。”
石达开醒悟,又多少觉得有些屈辱,忍不住冷哼道:“超越小妖还真是越来越看不起本王啊,先是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大模大样的分走主力,现在又把本王当成礼物送给他的老丈人,真把本王看成砧上鱼肉了。”
“翼王八千岁息怒,千万别又中了超越小妖的激将计。”张遂谋劝说道:“要防着超越是故意装做轻蔑你,诱你主动出击,反客为主夺取战场主动。”
石达开又哼了一声,说道:“本王当然不会上他的当,传令下去,加紧立营,务必要在日落之前把壕沟挖好,垒墙建起。再给林启荣去令,天色一黑,马上用小船给梅家洲送粮食,能送多少送多少,越多越好!”
尽管嘴里没说出来,然而在潜意识里,以石达开为首的太平军决策层都已经得出了一个定论,就是吴超越肯定要采取长期围困自军的战术策略,几乎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向自军营地发起大规模进攻。所以不可避免的,石达开等人又开始掉以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