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文中堂说,罗刹人的船队是走了几万里路才来到我们大清,路上消耗的军需物资堆在一起,肯定比山还高。而且罗刹人也不是白白帮我们,是要我们朝廷拿大片土地交换。他们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来打吴贼,如果一仗不打就直接撤退回去,他们的朝廷肯定同样饶不了他们!”
听了王鹏年和李德麟一针见血的分析,吴全美自然是大为心动,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罗刹人是应该不敢直接撤退回去,他们扬言单独撤退,很有可能只是威胁我们,逼着我们顶在前面给他们当挡箭牌。”
“不能一味忍让,我们得强硬一次!”李德麟斩钉截铁的说道:“想办法反过来威胁罗刹洋人,逼他们改变战术!”
清军水师众将纷纷点头,都认为不能对沙俄军队一味忍让,吴全美盘算了片刻后,也咬了咬牙,说道:“想个办法反过来威胁罗刹人一次,看他们反应,实在不行我们再另外向办法。谁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
这时候,自然轮到清军众将中最为滑头的叶常春表现了,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叶常春就说出了自己早就盘算过的建议,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集体递表辞官,逼文中堂去求罗刹人改变战术。也让罗刹人知道,他们如果不愿意打这一仗,我们也可以不打,和他们奉陪到底!”
言罢,叶常春又赶紧补充道:“吴军门,还有各位同僚,你们放心,我料定朝廷和文中堂绝不敢因为此事处置我们,现在大清江山的情况有多危急你们都知道,这个时候朝廷除非疯了才会对我们降罪,更不敢让我们这么多功臣旧将集体辞官!”
“好主意。”李德麟再次叫好,说道:“就算将来朝廷和文中堂有可能对我们秋后算帐,也胜过现在就白白送死!”
吴全美犹豫再三,左思右想后发现这个办法虽然有可能被满清朝廷秋后算帐,却胜在可以用和平手段反将沙俄舰队一军,以后也有将功赎罪的机会。所以吴全美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好吧,就这么办!”
于是乎,厚厚一叠辞呈就很快送到了可怜的文祥文中堂面前,得知以吴全美为首的清军水师众将集体请辞后,文祥也马上陷入了癫狂状态,冲面前的吴全美等水师将领怒吼道:“你们发什么疯?为什么要全部辞官?大战在即,你们为什么还要辞官?”
“中堂恕罪,我等才能低下,毫无信心攻下河口,惟恐贻误朝廷大事,故而集体请辞。”清军众将异口同声的回答道:“请文中堂另择贤能,统兵上阵!”
事情到了这步,文祥当然也明白了水师众将的意思,赶紧威胁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么做是什么下场?先皇二年时,朝廷曾经颁布旨意,无论文武官员,临阵之际称病请辞者,无论什么原因,一律斩首!”
“请中堂立斩我等!”
清军众将的整齐回答让文祥彻底发疯,上蹿下跳的吼叫了许久,威胁利诱都收不到任何作用,文祥也这才放软声气认输,喘着粗气说道:“好吧,你们说吧,老夫要怎么做,你们才肯收回辞呈?”
“请中堂要求罗刹人改变战术。”吴全美说道:“不要再故意逼着我们大清水师白白送死,重新制定一个我们能够接受的作战战术,这样末将等才能收回辞呈。”
“可罗刹人怎么可能答应?”文祥哀嚎着问,以吴全美为首的清军水师诸将却一言不发,把这个难题踢回去给文祥自己解决。
最后,束手无策的文祥只能是带着清军众将的辞呈赶来拜见诺沃西利斯基,还一见面就向诺沃西利斯基双膝跪下,声泪俱下的陈述清军水师众将已经集体请辞的情况,磕头如鸡啄米一样的哀求诺沃西利斯基高抬贵手,更换一个战术计划,能够让清军水师众将接受的战术计划。
对此,根本不愿过于损耗实力的诺沃西利斯基当然也是大发雷霆,大吼大叫着断然拒绝,结果就在文祥彻底绝望的时候,诺沃西利斯基却突然松了口,大吼道:“滚出去等消息,我们要商量一下,该死的清国猪猡!”
文祥连滚带爬的出了船舱了,满清朝廷派来的通译也被诺沃西利斯基赶了出去,然后诺沃西利斯基才对其他的沙俄将领说道:“没办法,黄皮猴子的水师看来是铁了心不想这么打了,虽然我们还有直接退兵这个选择,但我担心这么做无法向我们皇帝陛下交代,你们的看法呢?”
“当然没办法向皇帝陛下交代。”一个沙俄将领说道:“皇帝陛下同意穆拉维约夫先生的建议,发起这次远征,是为了摧毁清国叛军的工业能力,降低我们军事援助清国朝廷的成本。”
“不然的话,我们不但要付出重大代价才能保住清国朝廷,还很有可能导致清国朝廷垮台,让敌对我们的清国叛军首领吴超越成为清国统治者,严重破坏我们大俄罗斯在亚洲远东的经济军事利益。”
“我们这次远征的成本也很大,如果就这么放弃,皇帝陛下肯定会追究我们的责任。”另一个沙俄将领也说道:“不如适当对黄皮猴子让步,让他们继续参战,让他们留下一点力量替我们打陆战也不错。”
见几个部下都反对直接放弃这次远征,还指望升中将上将的诺沃西利斯基也改了主意,点头说道:“好吧,就用我们参谋团制订的备用计划打,让黄皮猴子留下些力量替我们打陆战。”
沙俄舰队参谋团制订的备用战术计划是这样,派遣十二条风帆战列舰协助清军水师作战,走长江北岸航道突破吴军拦江铁索防线,同时以炮火摧毁力量相对薄弱的吴军北岸炮台,打开直抵沙洲上游的北线航道。
然后清军水师和俄军风帆战船继续北上,如果吴军水师到沙洲北面的水面开阔处迎战,那么俄军的蒸汽炮船舰队也西上参战,在没有岸炮掩护的情况下与吴军水师主力决战,先消灭吴军水师主力拿到制江权,然后再发起登陆作战。
如果吴军水师继续躲在被沙洲江心岛保护的水师营地里,那么清军水师和俄军风帆战船就继续攻打沙洲最北端的吴军铁索防线,捣毁拦江铁索逼迫吴军水师离营出击,沙俄蒸汽炮船则乘机与吴军水师决战。清军水师则负责与沙俄风帆战列舰火力压制吴军南岸炮台,为沙俄蒸汽舰队减轻作战压力。
这个相对比较公平的战术计划终于获得了清军水师众将的接受,清军水师诸将也马上兑现诺言全部收回辞呈。然而是人都会贪心不足,就在文祥文中堂扬威耀武对重新低头的清军众将呵斥责骂时,清军水师诸将又忍不住纷纷开动脑筋,盘算这么一个问题——能否让吴军炮台在交战时重点照顾沙俄战船,对清军水师稍稍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