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咸鱼翻生(1 / 2)

石达开并非没有希望逃出老狐狸骆秉章的陷阱,率领主力北上出发的头一天,正在和捻军、陈玉成军联手攻打荷泽城的李开芳主动派人送来书信,说是他们已经知道了山东清军主力集结在泰安的情况,主动询问石达开是否需要增援?并表示如果需要,西线战场可以立即抽调一支无法参与攻城作战的骑兵马队,东进赶来增援石达开。

李开芳和石达开没有太深的交情,却也没有什么过节,他这么热情主动的提出给石达开帮忙,石达开当然不会拿冷屁股贴李开芳的热脸,当即回书向李开芳道谢,也请李开芳派一支骑兵过来,帮自己弥补与清军骑兵之间的机动力差距。

然而很可惜,石达开虽然向李开芳求了援,却压根就没考虑过什么等待援军抵达再北上,第二天清晨,石达开留下了萧华和张遂儒等将率领老弱后军守卫兖州后方后,还是按照原订计亲自率领一万精锐北上,并且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赶到了五十多里外的大汶口,与曾仕和军会师在了一处。

一大两小三座垒城当然无法容纳石达开的主力大军,石达开军只能是背靠大汶河立营,立营期间,石达开召集几个亲信部下开会,迫不及待的宣布了自己的作战计划。决定先出兵攻击清军的溪河营地,打开直抵泰安城下的道路,然后故意踏入清军圈套,引清军出营埋伏,故意派一支佯兵虚打自己的旗号,假装配合冯子材去偷袭清军营地,一遇敌人立即诈败后撤,反过来把清军诱入自军伏击圈。

从理论上来说,石达开的作战计划当然毫无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动手的时间,张遂谋、曾锦谦、曾仕和与黄再忠等亲信都建议石达开不必着急,等李开芳的援军抵达后再说,石达开却摇头拒绝,说道:“不能等,夜长梦多,倘若清妖发现李开芳出兵来援,有可能就会不敢再冒险诱敌,得越快越好。”

言罢,石达开又立即命令曾仕和第二天就率领本部军队北上,攻打清军溪河营地,还十分自信的说道:“看着吧,清妖的溪河营地必然一战而下,清妖想诱本王的主力北上,绝不会卖力死守溪河。”

石达开出现了严重的误判,次日曾仕和率军北上攻打溪河时,清军的溪河驻军不但没有立即弃营而逃,相反还凭借营防优势迎头痛击曾仕和军。而随着太平军的日渐腐化堕落,还有清军士卒在不断的实战中得到了历练,在武器装备水平大致相等的情况下,清军竟然顽强的顶住了太平军的进攻,还让太平军付出了相当不小的代价。

大半个白天的激战下来,曾仕和所部精锐损失超过六百人,还阵亡了多名金田起事时的老兄弟,心疼得让曾仕和直接流下了眼泪,可太平军仍然还是没能拿下溪河营地,仅仅只是严重的破坏了清军的营防工事,迫使溪河清军在太平军撤走后主动弃营离去,还在撤退时把残余的营防工事夷为平地,不给太平军继承和利用的机会。

事情到了这步,石达开当然也明白了清军的险恶意图——那怕是诈败,也要先用地理优势崩掉太平军几颗牙!暗恨敌人的狡猾之余,石达开却还是十分固执的连夜派军抢占了最多只能缓冲作用的溪河,以便实施自己的将计就计战术。

终于到了主力对决的时刻,按照与冯子材的事前约定,太平军才刚在溪河建立起了一座临时营地,石达开就急不可耐派人在溪河旁边的龙山山顶上点燃狼烟,通知冯子材今夜动手。结果清军斥候把这个情况报告到了骆秉章的面前后,骆秉章却是哈哈大笑,道:“没想到石达开逆贼竟然这么沉不住气,前天下午才赶到大汶口,今天晚上就想动手,看来这个逆贼肚子里早就憋着一团火,想找个地方发泄了。”

“骆抚台,那我们今天晚上该如何收拾这个逆贼?”对骆秉章越来越佩服的胜保赶紧问道。

“别急。”骆秉章笑着摇头,狞笑说道:“今天晚上,先让蚊子跳蚤收拾长毛!”

…………

为了确保重创清军主力,甚至赢得一举击溃山东清军主力的机会,当天晚上,石达开的主力军队当然是倾巢出动,摸黑赶到溪河以北布置埋伏,还得是在抢在三更之前构筑阵地准备战斗。期间因为天色漆黑和地形不熟的缘故,太平军没少发生掉队落单和意外受伤的状况,体力消耗巨大不说,还得埋伏在草丛荆棘之中认识蚊蝇蛇虫的骚扰,从上到下都受了不少的罪。

靠着石达开长期以来努力维持的军纪纪律,在整体素质下滑不小的情况下,太平军将士终于还是抢在三更之前全部部署到位,同时虚打着石达开旗号的诱军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发起佯攻。然而好不容易的熬到了三更时分,清军主力那边却是毫无动静,丝毫不见任何火光骚乱。

“三更初刻都已经过了,怎么还不见动静?”

始终盯着手中的西洋怀表,见怀表上的指针都已经越过了午夜的十一点三十,清军营地那边却还是毫无动静,石达开的心中难免益发的惴惴不安,开始有些怀疑中计,可是又不肯死心,咬着牙齿只是继续等待。然而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四更正凌晨一点,清军营地那边却还是不见半点异常情况,相反倒是各军将领纷纷派人来打听情况,询问是否继续埋伏等待下去?

这时候撤军回营固然是一个选择,但如果清军有所准备,乘着太平军撤退时突然出动骑兵突袭,那太平军的步兵队伍说不定就得吃大亏,石达开当然不敢随便下定这个决心。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终于有哨马来报,“禀翼王八千岁,清妖的巡夜哨队在营外大喊,说是……。”

“说是什么?”石达开赶紧问道。

胆怯的看了石达开一眼,哨马这才答道:“说是冯子材突然又不想叛变了,让翼王殿下你白白辛苦一夜,实在不好意思。”

重重一拳砸在了旁边的石头上,石达开的双手指关节攥得苍白,脸色却变成了青黑色。那边的哨马则又说道:“清妖哨队还大喊,说他们的骑兵马队已经做好了准备,叫翼王殿下你放心撤退,他们绝不会追杀!”

石达开神情狰狞着不吭声,旁边的曾锦谦和张遂谋两个心腹谋士也不吭声,心里既怀疑这不过是清军的空城计,却又不敢断定——士气本来就不高,如果再让清军骑兵在太平军连夜撤退时捅上一刀,太平军这仗基本上就别打了。

“传令全军,小心戒备,原地侯命,没有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既定阵地。”石达开十分无奈的下令,又在心里说道:“不能冒险,也不能再吃败仗伤士气了。”

就这样,在无法判断敌情的情况下,太平军将士只能是在荒郊野外露宿喂了一个晚上的蚊子,虽然运气不错没碰上什么下雨,可是一夜时间下来,全军将士还是消耗了相当不少的体力和精力,士气和体力同时受挫,战斗力受到不小影响。

好不容易煎熬到天色微明,脸色阴沉了一个晚上石达开赶紧下令全军集结准备撤退,然而就在太平军将士集结列队之时,十几里外的清军营地中却突然冲出了一队又一队的兵马,精神饱满的在营前排列起进攻阵形,胜保的主帅大旗和骆秉章的山东巡抚大旗,也同时出现在了清军队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