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日子都不想过了是吧?给我拿下!”随着一声令下,几名警察再是不情愿,也上前将人逮了起来,并套上枷锁。
被逮的人是慈溪河面上船运行会的首脑,并不是普通人。这些家伙早年靠行船运货发家,近些年来已经逐渐进化成了有帮会背景的行业首脑,本身是不经营水上生意了,但各个船东都得给他们上供,自然也要听他们的号令。
从这样一个细节我们也可以看出,慈溪江的水上生意真的非常分散,缺乏规模较大的航运企业。当然这也是中国自古以来的传统,船只私人置办,然后由地方上具有影响力的行会首脑负责出面与官府及客商周旋,他们吃肉,底下的船东们也喝点汤。
毋庸置疑,这些行会首脑也许一开始都还不错,颇为底下人着想。但在渡过创业的艰难期后,有稳定的官面人脉及货源渠道的他们,就会开始越来越残酷地压榨底下的普通船东。他们往往会豢养打手,以帮派手段控制大多数人,逐渐形成一个不可小视的地方势力。
宁绍地区因为保留了大量传统势力的缘故,这些自古以来的陋习当然也被继承下来了。就像这慈溪江面上的生意,现在基本上是一位叫做“沈三爷”的家伙控制着。此人家族在河面上讨生活已经有三代人了,上虞、余姚、鄞县、定海等地都很有影响力,结交的人上至政府官员,下至普通船工,几乎无所不包。
因为在历次战争中颇为配合的关系,东岸人一直没有动他这股势力,相反还对其多有勉励,让他好生经营航运生意,争取做大做强,为宁绍地区的经济发展做出贡献。只可惜沈三爷这人老了,再也没了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东岸人对他的期许只当耳旁风,根本不愿意出资订购大船,将航运生意扩展到外海。相反,他继续牢牢霸着慈溪江面上的生意,除了偶尔行经的台湾银行的船只不敢动之外,其余所有货船,不论大小,都得向他交份子钱,继续当他的土霸王。
这样一种行径,在东岸人看来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了。本来是看你有影响力,识时务,想培养你一把,打造一个本地航运企业出来。但观察这么多年,你却仍然满足于当一个有欺行霸市嫌疑的船行瓢把子,简直就是辣眼睛。因此,即便你跟基层政府官员关系良好,每年也捐不少钱报效财政,军事运输任务也非常积极,但依然跟不上时代,政府需要扶持一个更有魄力、更有眼光的人来整合宁绍的航运事业,将其做大做强。
沈三爷浑然不知南方开拓队上层已经准备抛弃他,仍然心安理得地住在鄞县,每日里悠闲度日。本来这也没什么,以他的影响力,东岸人也不至于对他做什么。但最近发生在慈溪河面上的一件事情,却一下子让他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事情的起因是上定铁路在上虞县搞的一个运货满十万吨的庆祝仪式。因为不忿被铁路抢了太多生意的缘故,一群做水上货运生意的船主们冲击了会场,并砸烂了一些桌椅。
南铁公司管理层知道事情后大怒,第一时间召开了董事会,邀请各路投资者们开会商讨此事如何善后。与此同时,上定铁路护路队也紧急出动,到各个车站驻守,严防有人捣乱。
上定县政府也接到了消息。县长不敢怠慢,第一时间下令公安局派出精干警员进行侦破,结果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把当时带头冲击会场的几个船主给抓了起来,今天发生在上定火车站(就在码头边)的这场抓捕就是了。
应该说,抓捕现场还是遇到了一些阻力的。被抓捕的人是沈三爷的侄子,平时也笼络了一些狐朋狗友,这会在遇到了前来抓人的警察后,竟然鼓动正聚集在码头上的一些船主们暴力对抗。这还了得!东岸人当了几十年和颜悦色的善人,宁绍地区新一代的年轻人竟然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带队的警察一声令下,直接让手下们解下步枪,将几个闹得最凶的砸了个头破血流,然后一一戴枷示众。
船主们被步枪上明晃晃的刺刀吓住了。这些人若是寻常械斗什么的可能还敢上,但在面对政府强力部门的镇压时,除了嘴上鼓噪两句外,竟然一个上前阻拦的也没有,任由警察带走了沈三爷的侄子等几个领头的。更有甚者,一些心理脆弱的竟然当场哭了出来,嘴上还念叨着铁路抢了他们生意,没法养家糊口了云云,让一些不明真相的民众听了唏嘘不已。
当然也有一些明白人在暗中叫好。这些人多半是思想开明,对铁路运输比较依赖的商人。在他们看来,铁路这种新的交通工具比传统的水上运输有效率多了,基本上早上发的货,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就能到达指定地点,非常快捷、准时。而如果走水运的话,不但找人麻烦,出的钱也未必就少了,而且拖延日久,货物的品相也屡次出现问题。因此,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们更愿意选择铁路这么一种新事物来运输自己的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