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1年9月16日,北海洋面上凄风冷雨。
“执委会”号三甲板战列舰穿梭在海浪之间,时而被波峰高高抛起,时而又重重落下,渺小得就像大海上的一片飘萍落叶。
“执委会”号这艘狰狞巨兽若在平常,那自然是威风凛凛,可以将周边一票小船踩在脚下,不放在眼里。不过这会航行到了远离海岸的深水区时,可就抖不起来了。在这无边无际的海天风雨中,面对大自然的伟力,无论你大船还是小舰,都是一样地无力。
“该死的!外交部那帮白衬衫们尽出瞎主意。咱们船重心那么高,还航行到这种波涛汹涌的深水区,这是嫌咱们船的维修经费不够高,不会沉没吗?”风雨中的船甲板上,一高一矮两名水手拖着长长的水管,将管口固定在船舷上,使其可以将船舱内落进的雨水、海水排出去。
“老王,你疯啦?”矮个子水手斜了同伴一眼,说道:“出海护航的事情虽然是白衬衫的意思,但却是莫长官直接下的令。你啊,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不然也是军士长了,何苦到现在还是个上士呢?莫多说了,好好干活吧,马上底舱那里要抽水了。”
底舱抽水自然是通过水泵来完成的,而驱动这些水泵的,不是如同其他国家船上的人力,而是蒸汽动力系统。自然地,东岸人的船只其抽水效率也大大增强,需要的人手却只有别人的几分之一,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嘿嘿,老孙,我呢,也不想上进了,就那样了。现在船上那么多学兵军官,咱们这些没文化的老粗早就没机会了,你就是看不穿啊。”高个子水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然后抓紧船舷旁的栏杆,笑着说道:“还不如等着回老家去,混个村官当当,也比在这船上受人鸟气强啊。算了算了,偏题了,咱就继续说说咱们跑到这北海过来给荷兰人擦屁股的事情,白衬衫们干得不地道啊!难道法国人船上的炮就不是炮,打不死人吗?”
“老王,我有时候真想把你扔进大海,省得你再在我耳边聒噪。”矮个水手冷冷地看了一眼,然后抓紧了旁边的栏杆,在船只剧烈的颠簸和摇晃中,顶着猛烈的风雨,一步步朝前挪去,甲板上犹自传来他的声音:“别愣着了,赶紧去固定水管吧,不然又得挨黑炭头的骂。”
高个水手叹了口气,不情愿地跟了过去。在他们船舷外,黑沉沉的波浪依然汹涌,海天几乎已经连成了一线,在他们后面航行的几艘荷兰商船若隐若现的,仿佛随时会被这恶劣的风浪给吞没,成为献祭给海神的礼物。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海况,若搁在以往,其实是很容易迷航的。不过对于航海技术较为先进的东岸人来说,这算不了什么。他们可以通过测算经纬度轻松地知道自己的大概位置,然后调整航向,驶向自己的目标。就比如现在,舰桥上的军官们就测算出,船只所在的位置离挪威卑尔根港已经不远,整个船队可以收拢队形,朝那边慢慢靠过去。
卑尔根港的外围,和智利南部近海一样,有着大量破碎的岛群。岛群附近的海水冰冷、清澈,营养也很丰富,是上好的养殖鲑鱼的产地。只可惜在这个年代,挪威人尚未把此项产业发扬光大,每年仅有一些本国及英格兰、荷兰的渔船过来捕捞罢了,人工养殖是没有的。
“执委会”号战列舰身后还跟着两艘“节气”级护卫炮舰、四艘“星”级轻巡洋舰以及数量高达十六艘的荷兰商船。这些商船之前是在地中海进行贸易的,采购的多是荷兰国内急需商品,六月份的时候就停泊到了葡萄牙的里斯本港,然后等到东岸人护航编队的抵达后,他们才拔锚起航,一起驶往阿姆斯特丹。
为荷兰商船提供护航,也是东岸海军的服务内容之一,为的就是维持荷兰国内商品的运转,不使其崩溃。当然目前法国海军主要部署在英吉利海峡一带,给詹姆斯二世的远征军输送补给和人员,不敢轻动。因此,这些返程的荷兰商船理论上来说是比较安全的,应该不至于被人半途偷袭。但问题在于没人敢这样赌,万一失败了?谁能承担责任?因此,一直在荷兰海港内“无所事事”的东岸海军被调了出去,护送这些商船绕过法国船只密布的英吉利海峡,绕过苏格兰外海,然后在卑尔根港汇合一支规模不小的荷兰渔船队,一起返回联合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