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分裂与判断(2 / 2)

这并不是耸人听闻,因为最近尼德兰各省、各城市都或多或少地爆发了一些支持奥兰治亲王的活动。比如,兹沃勒市的民兵们就要求奥兰治亲王出山来帮助他们,这些市民出身的中坚阶层在火枪上挂着橙色缎带进行阅兵,而城市的统治者们也批准了。

这件事情的意义是极为深远的,因为它表明构成联合省权力基础的市议会开始有了自己的倾向,即很多城市开始向奥兰治家族靠拢,以期望年轻的威廉三世能够重振家族声名,在必将到来的战争中庇护他们。为此哪怕向他卑躬屈膝、将他送上联合省实际统治者的宝座也在所不惜。因此,在了解到如今阿姆斯特丹乃至荷兰省的政治风向后,李晴心里就对德维特议长如今的处境有所了解了,而这也使得他在第二天二人的会谈中的使用何种措辞做到了心中有数。

“1647年,我迁居到了海牙,并且开业做起了律师。我的父亲极端反对我这么做,当时他希望我在家乡多德雷赫特市发展,因为他曾经连续担任了六届该市的市长,并且获得了巨大的声望和人脉。但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想在父亲的羽翼庇护之下从市议员一步步干起,那样会被太多的人说闲话。”一间装饰普通的客厅内,德维特细心地给李晴冲泡了杯咖啡,然后才用有些怅然的语气说道:“但我后来终究还是没能拗过父亲的意思,再加上当时律师生意清淡,因此走最终于1650年回到了多德雷赫特,并于当年年底担任了市首席法官,同时兼任多德雷赫特市派驻海牙的国会议员。由于我在议会工作中卓越的表现,我最终被任命为三级议会议长,肩负了带领联合省走向辉煌的重任。”

“我带领的政府很有朝气,也有足够的能力。我节制旧时代遗留下来的过度浪费的开支、降低政府贷款的利率、整修军舰、建造更好更多的商船、吸引更多的资金和人才,这一切都使得联合省继续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进着。1658、1663和1668年,我三度当选为三级议会议长,就是人们对于我的政府工作的肯定。我夫人所拥有的巨大的财富,足以使我过上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奢侈生活,但我没有!我宁愿住在普通的别墅内,也不愿意炫耀自己的财富,这没有意义。”德维特议长继续轻声说道:“但为什么现在有这么多人反对我?就连以前的很多朋友都是,他们愚蠢地认为,一个20岁左右的没有丝毫经验的年轻人就能带领他们渡过难关、走向胜利,这真是可笑。原因是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是拿骚的奥兰治家族的继承人,身上流着沉默着威廉的血脉?这太荒谬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如今迷信这种明显违背共和与自由思想的东西。我很失望,真的,李先生,我非常失望。”

其实,如今尼德兰境内的局势是相当混乱的,这不光包括军事上的,也同样发生在政治领域。即很多人越来越不信任德维特领导的政府,觉得他们可能无法在法国人面前做出有力的抵抗,因此转而开始求助于代表军事贵族、传统土地贵族的奥兰治派的帮助,此消彼长之下使得共和派的势力大衰。且随着法国人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共和派只会更加失势,奥兰治派只会更加得势。

“不用太过失望,议长先生。至少在荷兰省,目前仍然有很多人支持着你,而只要荷兰省稳固了,顶多再搭上个泽兰省,在这个七省联盟的国度内,便再也没人能够干扰您的工作了。”李晴稍稍安慰了两句,然后话锋一转,说道:“如今最关键的事情,其实还是解决悬在联合省头顶上的战争之剑,这是一切麻烦的根源。如果战争威胁不能被妥善解决的话,您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大的麻烦的,奥兰治家族的人耍起手段来可也很厉害呢,他们擅长这个。”

“我热爱和平,不喜欢战争,但联合省的邻居们却都不是什么好兄弟。他们试图联合起来,用武力毁灭我们这个和平、富饶、繁荣的共和国,这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德维特议长回应道:“法兰西、瑞典、明斯特、科隆,也许还有英格兰,这些国家对尼德兰虎视眈眈,妄想瓜分我们的国土和财富,奴役我们的人民,我们必将与他们战斗到底。”

“作为这个世界上不多的共和国家之一,我谨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支持贵国抗击侵略的正义行为。”李晴立刻说道:“为此,我国政府已经正式决定接受贵国的提议,派遣部分军队以雇佣军的形式加入贵国一方作战,捍卫共和。另外,物资方面也将敞开供应,且价格公道,全力保障贵国的物资储备。”

“很感谢贵国的帮助。”德维特议长的脸上泛起了笑容:“您在荷兰也生活多年了,知道我们国家的一些事情。原本是反抗西班牙人统治时期军队中间的市民兵,如今他们的战斗力确实大不如前了。或许他们仍然忠诚热忱,但毫无疑问他们的战斗意志和战斗技能退化了很多,已经不足以再经历高强度的战争了。因此,贵国的帮助恰好是雪中送炭,非常及时,如果他们能够尽快抵达的话就更棒了。”

“你们是雇主,你们说了算。”李晴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反正从出发那天起就是你们在支付费用了,既然已经决定要他们快速抵达联合省,那么我马上就安排人写信过去,相信在明年春季的时候,就能分批抵达荷兰省了。不过,议长先生,我希望等我国的军队抵达时,能够分出一小部分出来保护您和您的家人的安全。我注意到,您出入大街要么是单身独行,要么只带一两个仆人,这是远远不够的。您知道的,由于您在联合省兢兢业业二十年的工作,享有了巨大的声望,一些阴谋家如果不扳倒您的话,肯定会睡不着觉的。而从政治上扳倒实在太难了,因为您即便一时落选也可以东山再起,这让他们始终无法放心,因此这些人可能会做出一些狗急跳墙的举动,危害到您的生命安全。请相信我,议长先生,我这是为了您和您的家人考虑,因为您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值得我们这么做。”

“那么你们是判断有人要对我不利了?”德维特议长轻声自语道,他没指望从李晴那里得到什么回答,实际上他自己非常清楚,要对付他的只有那一家。

“谢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的。不过这些短期内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看起来已经迫在眉睫的战争。”德维特议长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