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米琰送回的军报!”
李达手中捧着米琰在前敌每日必送回南京的军报,这上面都是当日军情的最新进展,他得到了这些军情才能依照发展做出各种处境。将手中的公文封泥拍开,撕掉防水的油纸,李信将一张薄薄的公文放在案头,开始有一眼没一眼的阅览着公文,他心中在思量着另一件事。
孙鉁谢世后,一直闭门不出的魏国公又跳了出来,以乱世艰危为由,向南京政事堂建议请京师再派遣一位南直隶巡抚南下。他这么做的用意不言自明,不过李信却不能让政事堂拒绝,否则天下汹汹恶议将把他和三卫军描绘成心思叵测之辈。身在风口浪尖,始终如履薄冰,不敢有半分异常举动,让他深深的体会到什么叫出头的椽子多经风雨。
李信的手抖了一下,他的眼睛开始仔细的逐行读者纸上的内容,一时将心中的繁杂之事丢在脑后。
杨嗣昌率军直奔睢阳、杞县,一战而胜,再战又胜,所部官军势如破竹……
原本李信预料杨嗣昌会在李自成的手上吃些苦头,可没想到,竟是李自成从他的手上尝了苦头。这个逆转的战局让他大跌眼镜,那么也许此点料定的发展局势或许会有改变。
这时,李信也彻底明白了,杨嗣昌为何收缩了在淮北的兵力,原来他此战志在河南,而并不在淮北。他不但成功的满骗过了三卫军诸人,包括李信在内,无一不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会继续挥师南下。
可能就连李自成的部将都被骗了,认为杨嗣昌暂时不会找他们的麻烦。但是,杨嗣昌就是剑走偏锋,出其不意。
而今睢阳、杞县既下,军报至南京时已经过去了大半日,那么杨嗣昌军此时说不定已经过了陈留。很快他就可以兵进被围困了一年之久的开封。开封作为河南唯一一座还未被流贼攻克的大城,其战略意义非凡,如果此番解围功成,河南形势将一扫颓气,由守转攻。
竟是这样!
片刻之后,李信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以手指连续磕着桌子。一旁的李达见镇虏侯似乎突有触动,知道这封战报的内容绝非和以往一样平平无奇,他在李信的手中接过了军报,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心中顿时就了然而悟。
“杨嗣昌这是在将功折罪啊!”说着李达又补充了一句“此战若成,他不仅仅是将功折罪,而是大功在手!”
正是如此,李信点着头,杨嗣昌知道,就算他顺利的夺回了淮北段的大运河,将革左五营一网打尽,那功劳也不是他的,因为一切的定计之功在卢象升,而不在他。
杨嗣昌本身是个骄傲的人,他怎么肯甘心拾人牙慧。可如果不肯拾人牙慧,他就要拿出一份可以盖过恢复淮北的功劳,而这份功劳,除了夺回身为中原要地的河南,解围开封,便再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事实上,杨嗣昌此举已经成功了一半。李自成此时此刻率领主力正在攻略关中,如果要回头增援河南,没有半个月的功夫那是不可能的。而就是这半个月的功夫,已经足够杨嗣昌在河南施为了。
毕竟卢象升一手练出来的兵可不是泥捏木造的。
同时,这也解释了杨嗣昌为何初一上任就对卢象升的旧部大加清洗。所为者 ,如果卢象升旧部尚在,必然会明争暗斗阻止杨嗣昌放弃淮北转而攻略河南的计划。深谙争权夺利之道的杨嗣昌对这些情况,早就料得仔仔细细。所以,除去卢象升的旧部也就顺理成章了。为此他宁肯冒险损失山东大军的战斗力。
杨嗣昌必须以保证内部思想一致,做到令行禁止,否则一旦容许有阳奉阴违的情况出现,十几万大军就将是一盘散沙,他的任何战略意图也不可能被顺利实施。
因此,杨嗣昌并非坏了脑子,叠出昏招,他这是在有的放矢。
“杨嗣昌此贼是我三卫军一大劲敌,镇虏侯不可不防!”
李达的出身,使得他对明朝内部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持有一种先天的蔑视,因此在言语上,哪怕对杨嗣昌这种领兵阁臣也毫无敬意。他忽然意识到,此人的出现,对于三卫军的发展绝对是个难对付的威胁。
李信并没有回应,李达以为他也为这将来的麻烦深感头疼。便建议道:“镇虏侯何不故技重施,驱虎吞狼?”
李信忽然间想到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的话中之意。
“什么驱虎吞狼?”
李达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盘踞在凤阳、庐州等地的革左五营还有相当的力量,如果把这些人驱赶到河南去……”
李信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无非是想利用革左五营牵制甚至是大败杨嗣昌,这样杨嗣昌失去了复起的资本,将迟早再被皇帝问罪。不过,李信却不屑于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