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之后,值夜的军卒轰然应诺,踏着齐整的步伐站岗放哨去了。
新军模样初成,李信对他们的战斗力并不怀疑,唯一担心的是新军成军日短,对三卫军的认同感并达到理想的程度。
“最近局势可能会有突变,我走之后,你立即以演习为由分别调五千人马往嘉兴、湖州运动。一万人马往绍兴运动。”
闻言之后,牛金松两眼放光,这些日子整日里憋在军营中,可把他别闷坏了。
“难道有人要作乱?标下带兵去将他们剿了就是!”
李信负手而立,缓缓道:“乱不在浙江,而在朝廷!”
“朝廷?鸟朝廷!现在天下乱成这个得幸,谁还会在意那皇帝老儿?”
见李信突然提起了朝廷,牛金松满是不屑和鄙夷的数落了两句远在北京城的朱由检。卢象升在两淮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杭州,相信很快就会扩散开去,不过他却不认为有谁还敢公然和大将军做对,毕竟有五万新军握在手中,谁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或者是脑子被驴踢坏了,才敢起次炸毛。
不过,这也让牛金松明白了李信让他以演习为名拉出新军吩咐各府的原因。
“大将军,俺有句话实在已经憋在心里面许久,今日也豁出来了……”
牛金松面色忽变,一本正经的问道:“这狗屁朝廷还值得咱们去救吗?其不说咱们这些苦哈哈都是被狗屁朝廷逼得没了活路,如果不是遇到大将军,俺多半也去投了流贼。大将军为朝廷出生入死,朝廷又是怎么待大将军的?时时在咱们面前挖坑设圈套,好像咱们比那张李流贼,满清鞑子还要……”
到此处,牛金松似乎说不下去了,话锋再一次转换。
“这狗屁朝廷还保他作甚?大将军不如自家做皇帝,俺们兄弟都死心塌地跟着你!”
说完,牛金松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李信,期待着他的答复。
李信本来是到新军交代任务的,却没想到,反而被这个牛蛋“逼宫”了。他骨子里没有忠君报国的思想,以往所为更多是出于前世的大明情结。不过这种情结时至今日几乎都已经在重臣们的猜忌与倾轧中差不多消耗殆尽了。
其实,三卫军内部持牛金松这种态度的高级军官不在少数,比如那陆九就比牛金松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李信并没有纵容这种思潮于军中蔓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如果抛弃了大明的这面旗帜自立,他本人以及三卫军立即就会成为天下公敌,以往站在他这一方的文臣武将或许也都会离他而去。
说的更直接一点,如果现在叛明自立,除了得到一个虚名以外,将失去更多的实际利益。事实上,李信也正是有了大明朝的这面旗帜,才能够在半年的时间内整合江南数省。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巩固好这半年来的成果,而不是激化矛盾,将这些成果一手打翻摔碎。
因此,李信不但不会抛弃这个风雨飘摇的大明朝廷,反而还会更加表明自身紧紧竖起明朝大旗的立场。
见到李信眼睛里散发出的不以为然,牛金松隐隐然有些失望,不禁又问道:“大将军难道非要等到那些阁老重臣们断了咱的后路,才,才…
李信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如果本帅自立,你认为南直隶、江西、浙江、福建、两广、还有湖广,这些省份将有多少人站出来反对三卫军,和三卫军为敌?
“那些狗官怕他作甚,谁敢反对,派兵剿了就是,杀干净了狗官,老百姓的日子还能好过一点!”
牛金松面露狠厉之色,他的这种反映出乎李信意料之外,不过却也在情理之中。试问又有哪一个家破人亡的百姓不恨这昏昏乱世,不恨这满天下的贪官污吏呢?
只是杀干净了天下的官吏,百姓的日子就能好了吗?只怕问题远非这么简单,失去了约束而又心怀怨愤的百姓们,将会变成暴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最终和那些尽知道盘剥的贪官污吏比起来,则更是心黑手辣。
比如那张李之辈的流贼,他们杀人作恶起来,简直令人发指心寒。就藩洛阳的福王就算再荒淫无度,难道就罪当烹杀,任人分食吗?这不是李信想要的,如果现在的三卫军宣布自立,然后再杀尽一切反对自己和三卫军的人,那他李信又与张李之辈有什么区别?
当然除此之外,李信还有一个更为务实的理由,只要眼下依附于大明这面旗帜下发展,才会使他和三卫军的利益最大化。正如当年明太祖“广积粮,缓称王”一样,埋头搞发展才是硬道理,在天下大势尚为明朗之前就挤破了脑袋争虚名,那才是蠢不可当呢。
“除了杀你还知道什么?”
李信忽然变了脸色,冷冷的训斥将牛金松后面的话堵了回去。然后他又苦口婆心的说着:“并非本帅不想,而是不能,因为还未到时机!以后休要再如此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