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师爷来向陈文柄汇报,魏国公要往公报送一封信,要求刊发。陈文柄当时就是一愣,心道这魏国公又要闹什么幺蛾子?镇虏侯交代自己别为难他,若是这厮执意要一头撞上来,自己又岂能姑息纵枉?
但将那书信摊开之后,陈文柄又愣住了,这竟然是一份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其上所书内容与呈递给镇虏侯那封手书上的内容大致不二。看来,魏国公这是要壮士断腕,丢车保帅了。不过,这等卖子行径一旦做了出来,将来必然为世人所不齿。
陈文柄愣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又对师爷嘱咐道:“可以刊发!魏国公执意如此,你还能拦着他吗?”
师爷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谨遵府尊之命,这封声明一旦刊发,魏国公在江南就此声名扫地,不会再有人拥护他了。”陈文柄点点头,师爷的话在理,但谁又能保证不是他有意为之的呢?
陈文柄也暗暗奇怪,魏国公对这镇虏侯搞出的新鲜物事接受的还挺快,也有样学样在《公报》上搞个声明,看来以后自己的脑子也要活络点,一定不能落后于形势。
师爷走后,陈文柄也不闲着,朱运才将案子审的通透,一份详尽的涉案名单交上来,他只须负责按图索骥拿人就行。接下来第一个要抓的就是与阮大铖素有深交的沈家子侄。
沈家在常熟的老宅虽然被海贼刨了根,但毕竟家大业大,除了老家以外,其产业遍布南直隶与浙江,其中南京城内做主的便是已故沈家老太爷的一个侄子。陈文柄心里有一本帐,只要断了沈家在应天府的根,将其价差抄没充公,那又是一笔极为封厚的收入。所以,他才将区区一个商人放在了捕拿的首位。
不过让陈文柄失望的是,南京沈家的正主早在数日前就借口往杭州公干,此刻只怕人都已经到了杭州。既然抓不到人, 那就封锁抄家吧。沈家涉淮王谋反案那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朱运才拷掠整理后的供词无懈可击,自然不用有丝毫的犹豫。
这一日迟迟未归的平蕃舰队终于自太平府返回了上元门外军港。此时的军港虽然经过紧急休整,但仍旧可以随处见到爆炸后痕迹。 码头上一排排的三卫军列队整齐,随着大帆船缓缓下帆,列队整齐的军卒们端起火前枪斜举指天,随着一声令下,扳机扣动,火绳被火绳夹狠狠的按入药锅之中。噼啪爆豆之声,顿时响彻码头上空。
李信身着崭新笔挺的大红军装,其后则站了一溜的军中高级军官,其中多是新近提拔起来的,原本的老将校与老军卒则都被派上了战场。其中张石头一部追击淮王叛军到了福建,而程铭九则带兵在南直隶西部肃清残敌。
本来李信还想效仿后世弄个军乐队,但是这时代的人实在没那细胞,让这些军汉们敲敲腰鼓打出步兵前进的鼓点还勉勉强强,可是让他们吹出些音律来便是一种奢求了。
而且这个年代的风气都认为这等吹拉弹唱的本事都是贱民所为,哪里及得上一刀一枪挣功名来的实在?因此,别说搞军乐队,就是军中的鼓手通常都招不到足够的人数,为此李信还想出了诸如鼓手发双饷等鼓励措施,这才算是吸引到了足够的人数。
因此,火枪齐射,与火炮齐射变成了三卫军中欢迎凯旋的标准套路。
一阵东风忽然吹来,将原本弥漫在码头上空的白色硝烟逐渐吹散,这也算是天公作美,为这次迎接凯旋增色不少。之间大船上伸出跳板搭上了码头,华莱士、米琰等指挥官纷纷出现在船舷,随即码头上爆出阵阵欢呼之声。
突然有人忍不住指着大船惊道:“怎么下来的除了米监军,余下都是红毛番?”
人群中这一句提醒,顿时使大伙都注意起来,果见一个个走上跳板上岸的都是身着奇装异服的红毛番鬼。就连李信都颇为奇怪,怎么平蕃舰队出兵一趟,又捉了着许多西洋人不成?但转念一想,如果是活捉的俘虏岂能随凯旋军官一通登岸?那肯定就是另有要人。
“卑职不辱使命,太平府海战,平蕃舰队斩首千余!”
华莱士比此前李信见他时更加消瘦,不过他那一场大病果然奇迹般的好了。双方互施军礼后,便是一番冠冕堂皇的虚应礼节。李信按照米琰和李达为此制定的一套详细规章,做了个十足十。
这时李信身旁的牛金松实在忍不住这磨牙消磨时间的场面,压低了声音问对面的米琰:“米监军,怎么去了一趟太平府捉到着许多红毛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