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运才并不打算轻易放弃之前的打算,“俗话说行军打仗,贵在用兵神速,咱们这出其不意也贵在迅速。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些贼子被一网成擒,定然已经走漏了风声,如果咱们处置的慢了,没准泉州方面就已经先一步……”
对于朱运才的劝谏,李信并不反感,这也是一种应对办法。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审一下那头目,看看能得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还有一点,斟酌口供也要仔细小心,做到滴水不漏,如果被人挑出毛病,反而弄巧成拙!”
朱运才何等聪明,当即笑而答道:“请镇虏侯放心,下官别的事不敢保证,这审案断狱……”他本来想说什么罗织罪名,但话到嘴边却又缩了回去,毕竟这种事搬不到台面上,自然也不好在镇虏侯面前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李信却被朱运才突然的闭口不言有些忍俊不禁,两个人来来回回的打哑谜说的好生麻烦,索性便揭开盖子了说道:“不就是罗织罪名吗?弄的周全些,这件差事办好了,兵部侍郎的实缺早晚是你的!”
朱运才其人随有酷吏的底子,但本质上却是个官场中追名逐利之徒,之所以能不顾声明投靠了李信,所为还不是升官发财。正如陈文柄一般,原本不过是个二十年不得升迁一步的小小县令,投靠镇虏侯之后,以令人惊讶的速度补了应天府尹的实缺。从知县到知府已经是令人啧啧称奇的神速,更不消说还是留都府尹,又有谁能不见之眼红呢?
也正因为此,在天下局势进一步恶化,南北交通断绝之后,连熊明遇、郑三俊、高宏图这等一品大员都倒向了镇虏侯,朱运才更没有理由不拼死一搏了。在得到了李信的嘉许之后,他恨不得给镇虏侯磕几个头,以表达自己难以自制的激动感佩之情。
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一直都是些不入流的佐杂之官,想要在官场有所建树,实则已经难比登天,可今时今日这等曾经绝望的念想即将实现,朱运才又如何能不激动?
朱运才几乎是浑身颤抖着退出了出去。
李信还有要事未决,此时南京局势已经暂且平定,军港大火业已扑灭,所以第一件事就是遣平蕃舰队的几条战舰往太平府助战。在他看来打败太平府的叛军,只是迟早之事,虽然表面形势上看似南京岌岌可危,而江西的胜局则使这种看得见的岌岌可危早就消于无形。只要取得太平府的胜利,那么作为奉圣命镇守南京的魏国公将威信扫地,再也不能对三卫军构成直接威胁。
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李信一直犹豫的究竟是否要大索全城。这几日不断有人,包括郑三俊、高宏图、陈文柄在内都向他建言趁机大索全城,清除调那些有不轨之心的隐忧。因为一旦大索全城,必然造成人为的紧张氛围,这一点不是他所乐见的。
可就是今日,竟然出现了大股不法贼人以强弓硬弩攻夺内城城门这等骇人听闻的大事。幸亏三卫军训练有素,虽然死伤了十几个精锐老卒,但最终还是挫败了这次预谋依旧的突袭。
这也使他意识到,危机往往在内部最为容易被人所忽视,而自己不也犯了这两个错误吗?头一次军港大火,这一次偷袭城门。军港大火竟然是与自己的部下息息相关,而这以强弓硬弩偷袭城门,若非没有城内之人包庇,又如何可能?
诸多念头及此,李信断然下令,大军开进内外城,锁拿奸细,震慑不法。
当日晚间,朱运才兴冲冲来见李信,“镇虏侯,成了,成了!本以为那头目骨头很硬,但在三木之下也成了软蛋,全招了!”
李信听说蒙面贼头目已经招供,大喜过望,“大好!快将供状拿来我看!”
谁知那朱运才却踌躇了一下,讪笑道:“那头目招供不成问题,只,只还提了个小小要求!”
李信看他吞吞吐吐,哪里还有半分酷吏模样,不禁笑道:“说罢!什么小小要求!”
“那蒙面贼头目说,要亲见镇虏侯,才尽数招供!还说,还说有桩天大的秘密,要告知镇虏侯!下官怕此贼意图不轨,并未即时答应。这份供状是下官斟酌好的,天衣无缝!”
李信接过那供状之后,果见行文逻辑严谨,各种细节处理的也十分用心,果然是酷吏,做起这种罗织罪名的事情来头头是道,轻车熟路。不过,他也还惦记着那头目所要招供的天大秘密,究竟是什么。
“这头目的职级不低啊,还是个千总,福建海澄人士,刘盛。”
朱运才赶紧补充道:“此人早年曾追随福建总兵官为海盗,后来福建总兵官招安,此人也一并改头换面成了官军,否则这等事岂能交给寻常人去做?下官以为,此贼要么想以天大秘密的为借口,意图对镇虏侯行不轨之事。要么真有什么为人所不知的密事,想以此换得自有之身。”
说到这里,朱运才冷笑一声:“此贼有非分之想可与之虚与委蛇,像这等人都身担着干系厉害,如何能放他活命?”
李信听了朱运才的话心中一动,“好!不妨去见一见他,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