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越说越气,老内侍王承恩在一旁诚惶诚恐却不知如何能使皇帝的怒火平息下来。
“北京城外聚集了多少灾民,给朕好好说说。”
王承恩擦了一把额头冷汗,原来让皇帝大发雷霆的竟是这件事。但他对此也是一知半解。
“回万岁爷,老怒死罪,老奴死罪!”
朱由检不耐烦的斥道:“你死不了,只说说城外究竟有多少朕的百姓在饿着肚子?张李流贼为甚屡剿不绝?百姓们都被朕的好臣子拱手送了去,如何能剿干净了?如今灾民到了天子脚下,还不管不问,是想让天下百姓指着朕的脊梁骨骂吗?”
看着皇帝发作,王承恩的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朝廷里的确没有钱粮来养活这些灾民,再过两个月到了秋收的日子,如果今年江南的新米送不过来,别说这些灾民,北直隶都得闹。但这话让他怎么说出口?皇帝难道就不知道吗?內帑里有钱,是嘉靖、万历两朝的积蓄,皇帝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金贵……
但皇帝有所问又不能不说,只好硬着头皮回答:“老奴也是一知半解,内阁送来的票拟不涉灾民事!”
这一番话让朱由检更是生气,一时间竟有心要恢复东厂的职权范围,大臣终究不如这些内臣用着顺手,忠心。
“走!和朕去永定门外看看!”
既然臣子们不想让他这个皇帝知道,活人又岂能被尿憋死?他自己亲自去视察一番便是。听说皇帝要连夜去永定门外视察灾民,王承恩慌了神,这黑灯瞎火的万一遇到几个刁民除了什么意外那可是天大的祸事啊。
刚刚站起来的王承恩又赶紧扑通一下在皇帝面前,双臂死死的抱住皇帝的双腿。
“万岁爷,这黑灯瞎火的,谁能保证里面没混了几个贼子?万一有什么意外……”
任凭王承恩苦苦相劝,朱由检的情绪却愈发激动,铁了心的要亲自去永定门外。他只恨臣子们瞒着他,将他当做隋炀帝、宋徽宗那种亡国昏君了吗?
他要维护自己皇帝的权威,便要以实际行动来震慑群臣,让他们清醒清醒,皇帝并非如他们想象中那么好糊弄。
王承恩最终还是拗不过皇帝的固执,只好先调了御马监腾骧卫的禁军数百人,护持着皇帝出了西华门,径直往崇文门而去。初时,王承恩并不想暴露皇帝行踪,只说内廷出城公干,但守城的参将却毫不容情。
“奉京营总兵将令,入夜落闸之后,任何人非奉诏不得出城!若要出城,等明日日出再来吧!”
腾骧卫的指挥使仗着是皇帝禁兵,何曾吃过这等亏,当着皇帝的面被人驳了面子,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刚想要发作。却听皇帝赞了一句:“尽责职守,不错!听说京营已经交给了顾平虏,周延儒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独到之处的!”告诉他,朕在这里,开城门吧!
听说圣驾在此,那参将大为震惊,跪地请罪。看到京营将士还算靠谱,执行军务有板有眼,谁的面子都不给,朱由检的心情这时才好了些。
出了崇文门一行人便直奔左安门,因为绝大多数的灾民都集中在永定门外,如果走永定门怕引起骚乱,所以王承恩特地安排了走左安门,也好从容应对。
“如果朕没记错,周延儒提拔的京营总兵顾平虏是镇虏侯的旧部吧?”
朱由检的话是在问王承恩,王承恩的表情有几分古怪,他都知道皇帝的心思,早在春天的时候就已经对镇虏侯生了不满之心。谁又知道皇帝这么问是不是在暗示一种立场呢?
不过王承恩却知道一些内幕,似乎顾平虏离开镇虏侯投靠周延儒的时候似乎做过一些为人所不耻的事情。只是这种背后嚼人舌头的事,他是从来都不干的。
……
南京,七月流火,人心浮躁。前扬州知府自从被叉出政事堂,任谁都知道这厮要倒霉完蛋了。可老天似乎不想让南京的官员们过平静日子,乞巧节这一日,来自京师的传旨天使,在山东乘海船抵达了上元门外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