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吴祯又打算去劝说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支持他,岂知连郑府的门都没能进去。但也有人觉得事有蹊跷,吴祯做的这么绝只怕会招来凶狠的报复,因为李信其人并非如眼下所表现的软弱不堪,就算怂人还有三分胆气,更何况这个几乎睚眦必报的镇虏侯呢?
南京兵部尚书高宏图正是这种想法的代表人物,他也学着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开始称病不出,任凭吴祯如何求见均闭门谢客。
吴祯先后在郑三俊府邸与高宏图府邸碰了软钉子,心有不甘之下,也只能暗骂这两个老狐狸属墙头草,随风倒。看来邵化龙不重新执掌南京兵权,这些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们,未必肯死心塌地的站在自己一边,不对,是站在张阁老一边。只是张阁老的病现在越来越沉重,他真怕就这样一病呜呼了。
吴祯突然又想到一招妙计,那就是鼓动城中舆论,迫使李信出兵去援救太平府,如此一来可继续分薄李信三卫军在南京的势力,如此一来,驱逐李信的成功率也将大大提升。
如果想成功掌控城中舆论,最简洁有效的手段,只怕莫过于《公报》,他便派了书办拿了公文到筋子巷报馆里去,令其刊印发行,明日一早必须见报。
结果那书办很快便沮丧的回来了,联通去时所持公文。
“府尊,《公报》报馆的南雷先生语气硬的很,这种督抚衙门摊派下来的公文,他们不会刊印。还,还让小人给府尊捎个话回来,说是让你,你死了这条心!”
吴祯早就料到那黄南雷未必会肯乖乖就范,早就已经打好了应对主意。
只听他冷哼道:“让谁死心还未可知呢!”
当日,总督衙门数十名皂隶冲到筋子巷,拿出盖了鲜红总督大印的公文,其中一位当众宣布:“《公报》散播谣言,祸乱城中民心士气,即日起查封停刊,主笔人黄宗羲即行收押待审!”
宣读完毕,报馆内顿时惊起了轩然大波,他们万想不到报复这么快就来了。须知南雷先生一向可是有镇虏侯和孙部堂为其做主的,而今总督衙门居然如此嚣张。
“黄宗羲呢?黄宗羲呢?”皂隶们将《公报》报馆里里外外搜了三四遍都没能捉到他的影子?带头的皂隶有些气急败坏,不禁因为没能捉到黄宗羲,还因为这《公报》的报馆里竟然还不如个小富之家,吵来吵去,除了雕版就纸张和特殊的墨汁,值钱午间倒是一样没有。所幸,几位身着儒士衫的青年人腰间所挂玉坠不错,这些如狼似虎的皂隶们将之硬抢了过来作为己有,也算勉强是不走空吧!
院中的所有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更没有肯将黄宗羲的行踪告诉这些恶狗豺狼。
虽然没捉到黄宗羲,但报馆封了,这也算是作为对他不与总督衙门合作的惩罚,同时又令人画影图形,发下对黄宗羲的海捕公文。不过,发动民间舆论的事还要继续,吴祯不相信没了张屠户就非得吃带毛猪。他连夜组织写字好看的书办们,将他亲自撰写的逼李援助太平府的文章誊抄了数百份,一早天亮之后便着皂隶到十里秦淮上免费分发。
吴祯就不相信了,《公报》十文钱一张,他白白免费送,还能没有人看?到了中午,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决定亲自去十里秦淮实地考察一番,看看士林反响如何。
总督衙门距离这繁华之地也仅仅隔了三条街,吴祯很快便在皂隶的前呼后拥下到了往日里无比繁华的十里秦淮。而今就算因为受了太平府战败的影响而略显冷清,也仍旧胜过其他街道数倍。
但是落入吴祯眼里耳朵里的既没有激愤的民情,也没有汹汹议论,反倒是地面上不时随着微风卷起偏偏残破的白纸,到有几分送葬队伍过去后,满地狼藉的效果。
吴祯的脚底下正踩了一张,他俯身拾起一看,顿时脸色铁青,这不正是他命书办们连夜誊抄的逼李檄文么?他自问文字犀利,句句都点在李信的死穴上,怎么士林百姓们竟对此不屑一顾?他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但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恨恨的下令:“去,将这满地的纸张都捡回去!”
他可不想自己的文章撒满街道,任千人踩万人踏。忽然,一位长袍老者竟俯身从地上拾起了一张还算整洁的手抄纸张,仔细的吹了吹,又用手掸了掸上面所沾染的尘土。
吴祯心下感动,总还有人珍惜文字,便想上前去与之搭讪一番。却见那老者将宽大的宣纸对折之后,包裹在了左手所提的干货上,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