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边说边走拐进了太平里,张方严却冷笑道:“所虑甚是,不过昨夜李信和孙鉁不是以出兵江西为由,拒绝了老夫出兵江北的请求吗?既然他肯出兵,对坚守在太平府的魏国公便是有利的!”
“除非他落井下石……”吴祯又进一步揣测,大明官军勾结贼寇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李信若想除掉魏国公也肯定做得出这等事情来。这一番揣测显然激怒了张方严:“我大明天下朗朗乾坤,还容不得他李信一手遮天,他若敢做下这等人神共愤之事,又岂能欺瞒过天下之眼与悠悠众口,自有……”他本想说自有老天来收这乱臣贼子,但又一转念,末世大乱之时,乱臣贼子史不绝书,何曾见过悠悠众口管用了?老天几时又出手镇乱了?还不是江山尽亡于贼首,天家遭难蒙尘……
他所熟知的典故一股脑的都涌了出来,东汉的曹操,唐末的朱温,就连北宋太祖,哪个又不是乱臣贼子?最终还不是绝人社稷而自立吗?
如果能在这些乱臣贼子里找一个最合适的人比喻李信,张方严觉得非朱温莫属。此子乃黄巢乱军起家,叛齐降唐后又心怀叵测,假昭宗信重而诛杀朝臣,更为取得帝位而杀尽昭宗九子,终至取唐而代之,是为后梁太祖。
但起家于宛朐群盗之辈的朱温,毕竟荒淫无道,又最终为亲子所弑,这也是天道往复,报应不爽。但这报应是不是来的晚了点?如果李信也向着这种方向发展,他简直不敢想象今后的大明江山会变成什么模样。
“阁老,咱们,去,去往何处?”
两人从前都是官府大吏,每逢出行都是旗牌开道,响鼓鸣锣。哪里有过眼下这般没有从人仅以步行的情况?张方严这才醒过神来,不禁苦笑:“城外军营,我死也不会去了,看来你我几日要露宿街头了!”
孙鉁怕张方严再聒噪他出兵江北索性便不安排张吴二人入城居住,留在城外军营交由李信就近监视,也省得这两个人再闹出幺蛾子。李信接了这两个烫手的山芋虽然对他们礼遇有加,却不知人家并不领情。
于是张方严真真已经做好了再次流落街头的打算,这疲于奔命的近月时间以来,什么样的苦和罪没受过,露宿街头而已,实在不值一提。此时的吴祯早就没了扬州知府的气派,完全维张方严马首是瞻。
两个人无家可归,正东游西逛间,却忽闻有人在唤他们。吴祯耳朵灵敏,转头看去竟是身穿三卫军军装的士兵,不由得脸色一变,示意张方严该如何应对,这不是来捉他们的吧?
张方严看吴祯那种惊弓之鸟的模样,便恨铁不成钢的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从何来!”于是拽着吴祯迎了上去。
“张阁老、吴府尊,可算寻着你们了。镇虏侯下了死命令,今日若寻不到您二位,兄弟们今日少不了要挨军棍!”
“如何?李信要强行捉了我们回去不成?”
“阁老说哪里话,镇虏侯说了,怕阁老与府尊住不惯军营,已经在城中租了宅子,请您二位暂且安歇。”
军卒的话到让两个人愣住了,张方严想拒绝,吴祯却抢先一步拱手答道:“愧领镇虏侯美意,还请兄弟头前带路吧!”
露宿街头毕竟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权宜之计,既然李信给在城中安排了住处,吴祯才不会傻到真要与张方严露宿街头,所以抢在了张方严之前答应下来。
张方严动了几下嘴巴,终于没说出反对的话来。
一行人在城中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处僻静院落,进了宅子以后,张方严和吴祯都吓了一跳,李信早就站在院子里,等候他们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