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虏侯,您快回去看看吧,出,出大事了!”
一名三卫军队官急如星火,就连传讯说话都显得结结巴巴。李信心中顿时一阵烦乱,想是贺一龙旧部的贼兵又出了乱子,于是催他快说。孰料那队官所言的大事竟不是贼兵出了乱子,而是城中的凤阳巡抚朱大典派了人来相请几位贺一龙旧部的高级头目进城。营中的张石头等人不敢擅专决断,知道镇虏侯没走远,就赶紧打发了人追出来请示。
原本邀请几个人入城也算不得大事,但偏偏朱大典所邀请的几个头目都是已经在军事法庭上挂了号的战犯,早就被李信下令拘押,只等审判处决,以儆效尤的。所以,一向有板有眼的张石头觉得地方文官不好过分得罪,徒然为李信又树敌人,便一面敷衍,一面派人追出来请示。
如果留守的是陆九,只怕结果又是另一种情形,至少要将这一伙人打了出去。
李信想也不想便交代道:“这种事还用的着请示吗?直接拒绝便是!不用理会他们!”
等他交代完了,却见那队官仍旧吞吞吐吐,似乎还有话要说,便催他尽速详述具体情形,不要耽误时间。那队官终于又说了接下来急转直下的结果。原来,还没等传令队官出了辕门,那朱大典的使者仗着自己是巡抚麾下副将,大明朝向来有以文驭武的惯例,眼见着三卫军的一干人显然是有心敷衍,便不耐烦的发作了,希冀狐假虎威,凭借着自家带来的几十人试图控制三卫军的中军,俘获几个将领以此作为要挟,来达成目的。
三卫军久经战阵,岂是易与之辈,不过片刻功夫凤阳诸将卒纷纷被降服。可坏事也就坏在此处,几名三卫军军卒手重之下失了准头,竟将那抵抗最为激烈的副将当场毙命,这就闯了大祸。如果仅仅是杀伤或者生擒自然最好,且有理在先,到哪都说的过去,而今却一刀毙其命,很多原本在理的话,便无论如何都无法交代过去,甚至会给镇虏侯带来极大的麻烦。
首先这副将是代表凤阳巡抚朱大典而来,凤阳巡抚虽然实权甚小,但凤阳乃是大明中都。政治地位十分显赫,因此凤阳巡抚也是高品封疆大吏,如今杀了人家的副将不论如何都要给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其二,这副将本身就是朝廷品级武官,可不是说杀就能杀的,一旦被人上表参劾,将会带来极大的麻烦。
闻听这等麻烦事,就算李信都禁不住大为皱眉,这搞的算什么事,自己本就准备与那朱大典好好虚应一番,好解开此前的误会,眼下又闹出了这等事,看来这仇疙瘩越来越紧,怕是难再解开了。
想到此处,李信有些沮丧,今日的凤阳赴宴只怕要泡汤,有了这等事自己再去城中现身,不但对局面一点帮助都没有,反而会起到反作用。想及此处,李信只好叹息了一声,对身边的何腾蛟说道:“何兵宪,今日凤阳之会要泡汤了,出了这等大事,入城赴宴已经于事无补,毫无用处。我这就回营进行处置,处理善后事宜,总不能使事态继续恶化!”
李信对此也是大感无语,不知为何每到一地,当地不论文武官员似乎都专于与自己做对,甚至是自己怀着一腔相亲相近之心,到头来也总会阴差阳错,南辕北辙。何腾蛟不算外人,李信自是对他直言以告。何腾蛟却在马上笑道:“出了这等事原也是意外,在事情没有适当的解决办法之前,镇虏侯的确不便再现身凤阳城。不过何某进得城去,却可以为镇虏侯打探一下这城中的秘闻隐事!”
李信思量何腾蛟所言有理,便点头同意。双方分头行动,何腾蛟带着随从入城去会那朱大典,李信本人虽然未去,却将陆九派给了何腾蛟,由他在何腾蛟身边,也好多个照应,万一那贺一龙有个什么歹心也不至于出了意外。
等李信回到中军时,果见那副将已经死透了。而且张石头的思维也极是敏捷,当即就下令将那副将所有的随从控制起来,但终究还是在混乱中,让其中一人夺了马疾驰出营而去。也是那把守辕门的三卫军军卒没得了军令,不明就理,于是又懵懵懂懂的将那人放了出去。
张石头大发雷霆,却是事已至此无济于事。李信听了以后更是眉头大皱,如果此事由自己派人最先与朱大典交涉可能还好些,但现在由那死中得活的副将亲兵口中任意描绘,只怕会对三卫军越发不利。
李信罕有的大摇其头,心中沮丧到了极点,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啊,明明打了胜仗,应该不说普天同庆,也是个皆大欢喜的好事,怎么到了凤阳就这么拧巴呢?不但要和流贼拼死打仗,还要和自己人斗心眼,一时间竟有种无力感涌了上来。
他这种无力感既是有对时局难以把控的沮丧,更是出自一种抑或是说委屈的心境,凭什么三卫军为了朝廷拼死力战,最终却得不到朝中大小官员的认同呢?
事到如今,就是向躲也躲不过,思来想去之下,李信决定派张石头携了自己的亲笔信以及副将尸首和上下一干随从,进入凤阳城原原本本的说明情况。这当然不是一种示弱式的道歉,而仅仅是表明自家的态度。至于与朱大典的矛盾和误会,李信已经放弃了,只等这件事一经解决便离开这个让人拧巴的地方,早早与张方严汇合,直下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