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才走了没几步,便听身后又有人在唤他,不过这一回即便不回头,他也听出来了,唤自己之人正是内阁大学士刘宇亮。若是在半年前,李信打死也不会相信,两个人此刻竟然走到了同一条战壕里,不过这老家伙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他也还是摸不准。
包括皇帝暧昧的态度,与之搅合在一起,使得李信暗暗摇头,跟这些老狐狸们在一起时间长了,他都觉得自己越来越疑神疑鬼。但这却是不得不为之的,否则一步算错,只怕被人家卖了还得屁颠屁颠的给人数钱呢。
因此,李信此刻对刘宇亮的定位也仅仅建立在两人有利益契合点,可以相互利用的基础上。
“阁老,今日也不说替李信说句话,眼见着……”
刘宇亮却嘘了一声,“李将军千万慎言,这等话让他们听了去,可都是攻讦你的借口理由!”不过,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走,南城酒肆……”
李信苦笑紧走了几步跟上刘宇亮,这老家伙居然好酒,但为了不过张扬,两人却有几次换了便装,到南城酒肆去寻酒喝。只是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半分心情去喝酒,看刘宇亮的眼神里似乎意有所指,也许酒肆里可以说些什么吧。
但这可是大明京师,锦衣卫的眼线可不是吃素的,万一说了些把柄之言,落入有心人耳朵里,便是又一桩麻烦。是以李信与那刘宇亮进了酒肆也只是做了闷头葫芦,斟酒便喝,肉来便吃。
不消片刻功夫,便已经微微有了醉意。谁想刘宇亮却在此时开口了,只见他将身子倾了过来,用仅仅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实话与你说了吧,以老夫揣测,范复粹等人志在必得,圣上虽然此刻力排众议,只怕终究顶不住他们的压力,会同意……”
接着刘宇亮还说了些他的分析之言,李信听的不甚了了。
刘宇亮喝了口酒,又道:“所以啊,与其迎难而上,不如顺势而为,想想如何能在最大的可能之内,多争取些好处!”
李信暗叹,刘宇亮果然是务实之人,只是他还不想便如此放弃。三卫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山西的大好局面也是他一草一木弄出来的,现如今果子熟了,却让别人去摘,又哪里会甘心!
李信也是酒劲上涌,“大不了李信便出关去,领着三卫军去杀鞑子,到中原去打流贼,将军但在马上死,岂有死在温柔乡婆娘怀里的道理?”
“慎言,慎言,你喝多了……”
李信头疼欲裂,自己如何回到这临时的住所,已经回想不起来,竟然陪那刘宇亮喝酒还喝的断了片,不知酒醉之下说了多少大逆不道之言。
忽然牛蛋推门进来,“大将军,外边有个穿长袍的人求见!”
在牛蛋的眼里有两种人,一种是短打的武夫农汉,另一种便是穿袍子的读书人。所以,牛蛋口中的长袍,也定是个文人。这确让李信颇为纳闷,到了如今,京中的百官们对自己避之惟恐不及,有谁会上赶着登门拜访呢?
“这些穿袍子都没有好东西,不如将他轰走算了!”牛蛋对文人好感全无,自然不希望这些人来搅扰自家大将军。
“不可,客客气气将人家请进来,我要听听他此来何为!”
片刻之后,果然随着牛蛋进来一位身穿锦袍的中年人,脸上带着习惯性的微笑,进了屋子之后先是仔细上下打量了李信一番,然后冲着李信便是拱手一礼。
“在下冯铨,见过李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