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阔儿带着麾下敖汉部的勇士赶到东阳河时,战斗已经进行到了尾声,那日苏所率领的联军竟然一举击溃了乌珠穆沁部的骑兵,错过了这场精彩的战斗,使得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有部下询问是否加入战团时,被别阔儿断然拒绝,事到如今他这千把人是否加入战斗,对战局产生不了任何决定性的影响,联军胜利已经成为定局,何必再徒然损失敖汉部珍贵的勇士。
别阔儿并不知道,就是他这一瞬间的决定,在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战斗中,挽救了麾下成百上千的敖汉部勇士。而此刻,他的心中只交织着羡慕与几许后悔,或许不自作聪明的提议前锋探路,便也能在这场盛大的胜利中分得一杯羹。
乌珠穆沁部的骑兵毕竟有上万人,战线崩溃之后四散奔逃。别阔儿转眼间有了新的主意,与其加入决战的战团之中,不如追击逃散的溃兵,多砍上几颗人头过过瘾也是好的。
“敖汉部的勇士们,跟我杀过去,追击乌珠穆沁部的败兵!”
骑兵队伍轰然而动,以此作为对这位年轻汗王的回应。别阔儿急催胯下蒙古马,直奔规模最大的一股溃兵而去,就算是捡残羹冷炙也得挑最肥的。那些乌珠穆沁部本来以为脱身,谁知半路上竟有杀出一部伏兵来,顿时又惊得催马逃命,只是别阔儿又如何让他们得计,呼哨一声,敖汉部的骑兵勇士们立即分成两部,像一支巨大的铁钳,于两翼包抄而去。
与此同时,别阔儿由背上抽出骑弓,发令对已经近在咫尺的乌珠穆沁部溃兵进行第一次齐射,他可不像那日苏那般死板,竟然能将上万的骑兵大军当做步兵来用,真想不通为何明朝总兵竟然让这样的人来统帅联军。
箭雨蝗虫一般抛射向前方的溃兵,转瞬之间,便有数十上百骑人仰马翻,当即又被随后赶来的同族骑兵马蹄践踏,顿时便血肉模糊一片,成为一团团的骨肉之泥。
面对如此惨景,别阔儿毫无同情之色,草原上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如此残酷的一幕,他早就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与之恰恰相反,鲜血的纷飞四溅,反而让这位年轻的汗王心底里腾起了遏制不住的兴奋与激动,疯狂的挥舞着骑弓,声嘶力竭的狂呼大喊着。
敖汉部骑兵对乌珠穆沁部仍旧穷追不舍,当再次调整好角度和位置之后,第二次齐射如雨落下,又是一片人仰马翻,血肉模糊。那些溃兵们似乎终于被这种让人绝望的紧逼,逼出了最后一丝力量,而硬生生的回击起来,战马疾驰之下,抽弓搭箭,回身疾射,竟然轻箭如雨。
敖汉部勇士们猝不及防之下立即便有人中箭,跌落马下,而战马速度太快,后面的人根本不及回避,多数落马之人被生生的被踩踏而死。
别阔儿胸中气愤难当,又心疼不已,但是却不能因此而放慢脚步,这些溃兵就像是狡猾的猎物一样,一个充满了攻击的猎人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将之放弃。
“齐射!齐射!”
有些急躁的别阔儿开始放弃了先前猫戏鼠的态度,转而不再惜用臂力与箭支,马弓齐射一轮紧挨着一轮,乌珠穆沁部的溃兵们就好像割倒的牧草一般,倒了一茬又一茬,再没有还手之力,除了拼命的奔逃,还是拼命的奔逃。
蒙古轻骑独步天下,其中尤其以骑射为最,在一个优秀的蒙古骑兵眼中,催动战马大规模的冲阵与敌人硬碰硬是最愚蠢的办法。真正的蒙古轻骑从来都是在高速的运动中,或追击,或吸引敌人追击,以其擅长的骑射进行致命的打击,由此来逐渐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从而取得战斗的最终胜利。
正是基于此点,别阔儿对于那日苏将骑兵当作步兵的战术不屑至极,这厮不过是行了大运气而已,并且就算他取得了胜利,联军的损失当也不会少了,达木老人经常提起汉人的一句话,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虽然不满于达木老人张口闭口汉人云云,但对这句话还是由衷的认同。
因此别阔儿的敖汉部勇士们绝不会重演这种愚蠢,即便是乌珠穆沁部的溃兵此刻只顾一心逃命,如果以阵冲阵,他的骑兵仍旧会在对方的决死而战下死伤甚巨,只有骑射,只有骑射才是以最小的伤亡为代价,全歼敌人的最佳战术。
敖汉部分成两翼的骑兵将蒙古人的看家本领骑射发挥的淋漓尽致,上千的溃兵转瞬之间便已经所剩无几,绝望之下的乌珠穆沁部溃兵竟然放慢了马速,扔掉武器,求饶投降了。
别阔儿丝毫不为所动,指挥着敖汉部的骑兵将这些人团团围住,箭雨纷纷落下。等他们离开之时,早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草地上,除了死尸还是死尸。
不过还是有敖汉部的游骑抓了活口,正拼命的疾驰而来,远远便见到游骑拼命挥动着马鞭,频频打马,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别阔儿的心头腾了起来。
果然,游骑奔到近前之后的第一句话便让他顿时如堕冰窟。
“有伏兵,上万伏兵,直奔联军去了。”
别阔儿直觉的脑中嗡嗡乱响,身体摇摇欲坠,犹自不相信的问道:“哪里的伏兵,奔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