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内桃花林早是就一片葱葱绿色,桃花的花期不长,只有十天左右,朱徽妤一走便是近月光景,满院子的桃花早就败了不知多少时日,但身着绿裙的少女却丝毫没有伤春的感触,于林中莲步轻移,清澈的眸子里则满满的全是幸福之色。
都说患难之中才得见真情,大将军能于千军万马之中不困一切的救她,这是此生都难以忘却的。而生死中走了一遭,新乐郡主似乎也不再是那个天真娇柔的少女,精致的面庞比之从前亦多了几分淡然之色,心里却在记挂着……
刚刚遣人去送了香囊,也不知他是否会时时带在身上。这是她在自幼随身携带的诸多物什里,精心挑选了整整一日才定下的东西,又花费心思想了诸多借口,才派了府中宦官以送谢礼的名义捎了去。即是诸多礼品中,只有这香囊才是牵扯她心弦的重中之重。
老宦官迟迟不来复命,派了人去寻也说没见者踪影,朱徽妤直觉府中上下人等似乎又对她欲言又止,尽管纳闷却是没往坏处想,便来到府后的桃林中散心。
可朱徽妤并不知道,她今日遣人去送礼而惹出的风波,已经在整个太原内外城中甚嚣尘上了。晋王得知后被气的差点晕了过去,这个女儿越来越不让他省心了,私自出城本就犯了皇家的规矩,皇帝不予追究自不必说,可丢了名节难道她一个女孩家也不在乎吗?如今倒好,眼巴巴的去给人家送礼物,却被人冷脸相待,还嫌现眼现的不够吗?
但晋王亦觉得此事甚是奇怪,按照此前传言和李信这厮的行动,显然应是对徽妤有着情义的,否则为何甘冒风险去救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甚至还是报复拖累的人呢?
想不通归想不通,皇家的人自然不能降了身份,主动上门去问个因由,就算吃亏也只能吃上一记哑巴亏,而不能声张。经此一番,本来晋王对李信已经有了大大改观的印象,又急剧的恶化了,甚至比从前更加不堪。
“郡主此刻在何处?”
晋王忽而问身边的宦官。
“郡主在府后竹林中……”
“嗯,记住了,严禁府中任何人再提起李信其人,违者……打断了腿逐出府去……”
“老奴记下了!”
老宦官应诺之后,便出了晋王所在的正厅,急着安排此事去了。由此,晋王府对待山西总兵李信的态度又悄无声息的发生了改变,成了府中人讳莫如深的话题,而这一切都将朱徽妤瞒在了鼓里。
至于让整个太原城甚嚣尘上的另一个主角李信,他现在还没心思继续纠缠这些风言风语,既然大家愿意传,就传去吧,水以倾覆,木已成舟,他总不能发个声明开个记者招待会,说明自己没有始乱终弃,因为他早就心有所属了……就算说了又有谁能信?还不是越描越黑?现在的情况也只能置之不理,等城中议论的热度降下来,日久见人心了。
况且,自打说服田复珍以知府衙门的名义入股商社以后,引进推广玉麦的的工作就必须立刻上马了,他现在是与时间赛跑。一面令黄胜将整个商社最有能力的执事一一派了出去,收购麦种,又一面组织人手清理在战争中已经无主荒废的田地。
很快,黄胜带回了一则好消息,北直隶以及河南的彰德、卫辉一带均有为数不少的玉麦。
李信大喜过望,两地均距离太原不远,快马往来也不过一日功夫。但黄胜却有他的担忧,“距离虽然不成问题,但若是集中在一地大量收购,价格恐怕要被哄抬数倍乃至几十倍还不止,到时候咱们收购种子的预算可就不够了!”
黄胜的话就像一杯冷水浇在了正旺的炉火上,不但没能让熊熊炉火熄灭,反而嗞啦一声后着的更旺。李信坚定的道:“贵也要收,耽误了春耕,一整年时间就都没了,以银子换时间,值!”
以银子换时间!黄胜暗暗称赞,弹指挥手间一桩大事便如此定下,跟着李信这等魄力十足的人干事就是痛快。
“还有甚难处,一并说了!”
李信见黄胜似欲言又止,便让他放开了直说。
“当真还有一桩难处,咱们商社在山西境内虽然通行无阻,可出了山西便是几十里一道的收税卡子,之前定的预算可没饱含这笔税费在其中啊。”
李信一拍脑门,真是越急越乱,竟然忘了省外还是处处税卡的状况。“如何不早提醒我,虽然银子在咱们夹袋里,每次支取都要做了预算文书,去理事会报请通过,一来一回耗费的时间,也能耽误不少正经事!”
黄胜却自有他的想法,有了妹妹黄妸这一层关系,他自认算是李信的私人,所以便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出来。说到底,底下人还是可以在这路卡税费上做文章的,报多报少,中间可有不少的猫腻。须得做一次实地验证之后才能做的准。
黄胜的细心让李信大为称赞,自己不如他多矣。
然而黄胜却对李信自缚手脚使用银子一事颇不以为然。
“银钱使用乃商社大权,大将军何故多此一举?”他就差说李信画蛇添足了,正如目下,自己给自己设置了障碍的行为他实在理解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