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师爷第一个跳出来,跟了一个阳和卫军卒进入检查站内,按照此前定下的规章先是进行体检,他被一个身穿白衣口蒙白布,将浑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领进了一顶军帐之中……过了片刻,郭师爷一脸的不爽与气愤,口中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有不明所以的人问他。
“郭师爷里边如何了?”
“你自进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郭师爷翻翻眼皮没好气的答道,大伙见他活蹦乱跳的一点事都没有,便跃跃欲试,准备一拥而上。阳和卫的军卒立即喝令:“都退后,排队,一次只允许进来三人,违令者杖责!”
大伙听说要杖责挨板子,都是一缩脖子,乖乖排起了队来。
郭师爷也不理会其他,出了军帐刚走两步就被人叫了过去,只见此人端坐在长条桌案之后,上面叠放着厚厚的几摞纸笺。
“姓名!”
“郭丙焕,甲乙丙丁的丙……的焕。”
那人手下笔走龙蛇,头也不抬,随口问了句:“可是识字?”
“鄙人是祁县县尊座下师爷,负责钱谷,可写几个字。”
说这话的时候,郭师爷不自觉的就挺起了腰杆,说起身份来,就连县尊老爷都对自家客客气气的,你们这些丘八平日里自家可是眼皮都不会多抬一下的。看那人虽然下笔飞快,但那一笔字却出卖了他的身份,顶多也就是个军中的书办……
“正好省事,喏,这张表格你自填了。”
那人还是头也没抬,只是将一张纸笺推倒他的面前。这让郭师爷的自尊心大受挫伤。但人在矮檐下,由不得他不低头,只好乖乖的听话。纸笺是事先印好字的,上面标注了各项名目,看样子他只需要在各项名目之后,仔细的填写自己的资料便可以,于是拿起桌上笔架挂着的狼毫,在早就研好的墨里轻蘸了两下,一行行蝇头小楷跃然纸上。
“郭师爷写的一笔好字啊”
听到有人夸赞,郭师爷面有得色,却不回答,这个时候得矜持,谁知接下来一句话就让他大有吐血冲动。
“可比俺们村头那算命先生写的好多了呢……”
军中书办这时已经忙完了手头的事,将郭师爷填的所谓表格拿了过去,这一笔小楷写无可挑剔。
“你会写字便好,这登记处正缺人手……”说着一回头冲身后站成一排的军卒吩咐道:“去搬把椅子来。”然后又指了指郭师爷,“就在这帮忙登记吧。”
郭师爷胸中五味杂陈,想自己一个钱谷师爷被他这小小丘八呼来喝去,但他身子却是忙不迭的窜了过去。只要能和阳和卫的军卫攀上关系,眼下的生计就不成问题,甚至还能得到一些小小的特权也说不定呢。
屁股挨在椅子上,一种久违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郭师爷清了清嗓子,“有登记者挨个过来……”
登记的过程很繁琐也很漫长,但是终究有了生的希望,难民们开始顺从的听任阳和卫军卒的安排,从签字画押到各种身体检查。第一天顺利进入阳和卫境内的仅仅只有一千余人。有些人耐性不好,便在晚间商量着偷偷的绕道入境,此意一出便有数百人响应。只等后半夜到来,便一头扎入黑漆漆的夜色中去。
留下等待第二天按照规矩照常进入阳和卫的人则是持一种观望态度,一旦他们没有事,便也走一走捷径,好过在这任人摆布折腾。
刘称金由于在这一波难民中颇有威信,便特地留了下来主持大局。他也曾劝说那些打算偷偷绕路入境的人,还是听从官府的安排为好,可那些人削尖了脑袋要求生,岂能几句话就能打消原本的念头。于是刘称金也就不再强求,倒是严格约束了随之从老家一路出来的乡亲们,他总有种预感,阳和卫的官军们不会如此的好糊弄。
事实果真如刘称金所料,几乎一夜之间白登检查站外多了数百全副武装的军卒,寨门外则跪了一溜人,双手反绑,竟是夜间偷越入境的那批人。
这阵势看的人们心惊胆战,莫不是要那他们开刀立威不成?昨夜没有轻举妄动的人立刻为自己的英明决定而感到庆幸,否则自己也会与那些跪在宅门外的人一般无二了,只不知那些军卒是否要砍了他们的脑袋。
不多时,昨日露面的史千户出来了,当众宣布了一项决定。
“这些人偷越检查站,按军令本应处斩,念其初犯死罪可免……”
刘称金松了一口气,只要不砍头就好,打板子处罚都成。但是史千户接下来的话还是让大伙心神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