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钦的讥讽,谢斌自然不甘,便历数其韩琦在对夏战争中的战绩。而廖东在争论中确是十分尴尬,自己作为武将自然要维护己方的利益,可自己又不能当着皇帝的面与他们争执,否则难堪的很可能是自己,便以要巡营为名匆匆告辞,毫无义气的将陛下丢下了。
刚刚还一本正经的讨论国家大计,可转眼间话风转换,和谐的场面也变成唾沫星子乱飞。而作为当下品阶最高的廖东一离开,众人好像少了更多的顾及,争执开始加剧。加之在酒精的刺激下,谢斌放下了平日的斯文,敞开衣襟,挽起袖子与王钦争论,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开大的意思。
而武人出身的王钦面对张牙舞爪的谢斌,展现出了军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更是喝着酒以睥睨的眼神看着其羸弱的小身板。言语不多,却也让其明白了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场面一时间有些乱,朱瑜劝了这个,那个又因一句话,甚至只是一个不屑的眼神,使得争端再起。赵昺也有些无奈,却又觉得有趣,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大家可以畅所欲言的讨论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而他平日说话都要小心翼翼,避免引发误解,或是被人利用,反倒不如常人来的轻松。
“孔圣知兵善战,更有弟子在各国担任武职;周公辅佐成王姬诵继位,亲率军平定三监之乱,东征征服东夷诸部,却也不假。但你所言的三国的魏国之曹操、司马懿,蜀汉的诸葛亮、法正、蒋琬;东吴的鲁肃、陆逊、诸葛恪等人皆是以文臣的身份掌握着一国兵权,确是你们读书人以讹传讹,想当然地以为羽扇纶巾的是自己,在谈笑间便能令樯橹灰飞烟灭。”王钦哼了声言道。
“勿要忘了,汉朝的周勃和周亚夫父子也曾凭军功先后拜相,卫青、霍去病以大司马之职开幕府管理朝政。”
“你胡言乱语,诸葛孔明为蜀国之相,曹孟德更是为后汉权相,鲁肃也在周公瑾之后主理朝政,明明便是文臣。”谢斌以掌击案吼道。
“呵呵,谢兄勿恼啊!”王钦却是笑笑,整理着被其震歪的盘盏道,“卧龙出山在刘备帐下首任军事中郎将、法正和蒋琬则担任过蜀汉的护军将军和抚军将军。鲁肃、陆逊和诸葛恪在东吴则分别以赞军校尉、海昌屯田都尉、拜骑都尉起步,按照我朝官职他们皆应归入武职范畴。对也不对!”
赵昺没想到士子出身的谢斌会如此激动,而武人出身的王钦又如此镇定,且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也让他刮目相看,而其所言也不假。
如果按照儒家的归类方式,文臣可谓撑起了中国战争史的“半边天”。比如被天下读书人奉为“祖师爷”的孔子,不仅本人在“隳三都”的政治运动中亲自率军击败了叛军,孔子的弟子中更有以鲁国弱旅大胜强敌齐国的冉有等军事人才。
周公更是能征善战,可谓是战功赫赫,其也正是凭借在军事领域的成功,极大的巩固了其政治地位,以至于后世诸多权臣都以之为榜样。
后世演义中,汉末三国时代魏国的曹操、司马懿;蜀汉政权的诸葛亮、法正、蒋琬;东吴的鲁肃、陆逊、诸葛恪等人似乎都是以文臣的身份掌握着一国兵权。也正是由于故事太过于脍炙人口,以至于很多读书人想当然地以为他们就是文人,其实扇扇子的是诸葛亮,但“羽扇纶巾”其实是周瑜。
历史上出现这种现象,赵昺以为其实是与当时的历史环境相关。从商、周到魏晋的历史,人才培养和信用体系并未出现明显的文、武分野。例如春秋时代,孔子首开“有教无类”的私学先河,但课程却不仅限文教;商周时代的大小贵族为了维系在宗室中的政治地位,往往文武兼修,商王帝辛便不仅“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更兼膂力过人,可以“手格猛兽”。
这种“文武合一”的教育模式,显然仅适应于春秋那种“君子不重伤、不擒二毛”的低烈度战争形势。随着“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的战国时代来临。各国开始通过内部改革来扩大军队的规模。
在这种“农夫皆操戈刃,童稚亦登册籍”的背景之下,为了“忽悠”更多的人加入军队,自然必须建立起全新的升迁体制。赳赳武夫正式跃升为各国的新贵阶层。那些“知兵”的文臣更是将历史舞台让位给了白起、廉颇、王翦、李牧等战国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