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人家的高明之处,居功不傲,低调行事,也才能让大汗放心。如今一旦有事,大汗不就想起他来了,中书令向他问计,就是枢帅也得向他讨教。所以人得势的时候前往不要猖狂,也千万不要欺负那些老实人,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飞黄腾达。小子,你待久了就明白了,这朝堂不是那么好混的,每天死的人,丢官的不知凡几……”百户看看还懵懂不知的小兵,又看看还在低声说话的两人叹道……
“与君一席话,收获匪浅!”阔里吉思言道,“我还想请教一个问题,皆说南军火器犀利,火枪可破重甲,中者非死即伤;火炮更是厉害,轰击之下人马皆碎,墙倒屋塌。可惜我入卫中原后,战事已近尾声,未曾亲眼目睹,这可否是实?”
“枢帅客气了,南军火器厉害非是传言,而是事实。”贺惟贤言道,“我受大汗之命前往前方督战,那是亲眼目睹。南军的火枪射程可达百余步,火炮最远可达数百步,我方列阵迎敌为及接战,已经伤亡惨重。以骑军冲阵为及弓弩射程之内,便纷纷中弹落马,到敌阵前存者不满二三。”
“竟然如此厉害!”阔里吉思皱眉道,“若是我们以万骑不断冲阵,能否击破呢?”
“呵呵,难啊!”贺惟贤苦笑道,“若是南军不及列阵,或者人数远逊于我军,倒是可以一试。但南军行军必派出数路侦骑,宿营必定扎寨,少有漏洞可乘。但是南军却十分擅于利用地形伏击,甚至百里奔袭。”
“在符离之战中,钦察卫军从徐州增援符离,欲打破敌军围城。行至徐符驿道的谷中驿站宿营,都万户哈里哈孙是百战老将,也派遣游骑侦测周边百里未发现南军大队人马,但次日两侧山上皆是宋军,堵死了谷口,先以火炮轰击山谷,后以步军居高临下展开冲击。激战一日钦察卫军全军覆没,人马尸体填满谷中深达十余丈的沟壑,至今无人敢在谷中夜行!”
“钦察卫乃是我朝劲旅,军卒悍勇,哈里哈孙更是我朝难得的勇将,无论是平定西北之乱,还是灭宋皆未曾一败,没想到一日间就全军被歼。我骤然闻知,简直难以相信,还以为只是其大意才中伏,原来是南军连夜百里奔袭。”阔里吉思言道。
“唉,不怪枢帅不知,自南朝收复江南之战始,我朝连番战败损失惨重,但是却无人敢失言上禀,皆将战败之责推给那些死人。而那些上位者仍然抱残守缺,依然陶醉在当年马踏天下的旧事中,却不知世界已经变了天,弓马难敌火器。因而在南朝北侵之战中,依然重蹈覆辙也就不奇怪了,而即便议和之后,仍然不警醒,还以为中原之地是我朝铁骑的天下,南军再讨不得好,想想真是可笑啊!”贺惟贤颇为沮丧地道。
“火器犀利,大汗已经命兵部甲局和兵仗局加以研究仿制,贺万户牧守太原路应该知晓,当下已经试制出火炮、火枪,只要大量生产出来列装各部,南军再想如前般轻易获胜,便不会那么容易了,贺万户也不必过于忧心!”阔里吉思宽慰他道。
贺惟贤听了却是心中苦笑,他知道在战场上吃了亏后,蒙元也开始利用在战场上捡拾和缴获的火器加以仿制。而陕西汇集了丰州甲局、应州甲局、平地县甲局、山阴县甲局、白登县甲局等机构,专门生产铠甲和刀剑等兵器,朝廷为此专门建立了广胜库,负责掌管平阳,太原等军工产品。
不过以贺惟贤所知,各个甲局在拿到样品后经过分解、检测,又以通过各种渠道从南朝‘请’来的工匠来主持制造。但是造出来的火器只有其形,却无法正常使用,火枪的发火装置用不了几次就断裂,甚至枪膛还会炸裂,更不要说达到南军火枪的性能了。
至于火炮的仿制同样艰难,因为无法炼出与南朝同等质量的毛铁,可为了达到同样的射程和威力,只能通过增加炮体厚度来解决,结果火炮重量飞涨,是南朝火炮的数倍。但依然难以与南朝火炮相媲美。
而那些甲局为了免于受到惩罚,也为了骗取朝廷的银钱,便通过贿赂兵部官员用收集来的火器来假称是他们制造出来的,送到京城当众成功试射。大汗看了当然高兴,不仅重赏了相关人等,一些官员还皆升官。
大家都得了好处,只瞒大汗一人,所以别说量产,实际上根本就没造出来。但贺惟贤也说破此事,那样得罪的人太多了,更何况他压根就不想说,于是含糊其辞地道:“嗯,据说免为可用,但下官还未曾见过,更为用过,不知详情。”
“那贺万户以为这次南朝是否要真的要再犯我朝,北侵中原?”阔里吉思看天色不早,才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
“下官以为多半是虚报,南朝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起北侵的,毕竟他们要依仗水路输送粮草辎重,而再晚些时候,黄河和以北的运河就开始结冰封航了!”贺惟贤认真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