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个时辰的辩论和处置,让赵昺感到筋疲力尽,觉得比在战场上拼杀还要累。尤其是在雪中待了这么长时间,却为了保持形象而不能随便活动,手脚都冻的发麻,几乎失去了知觉。但为了让百姓们看到一个强壮的皇帝,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勉力走回宫城,待大门关闭的那一刻,就坚持不住了。
“快,扶官家上步辇,拿手炉……”候在宫门内的王德见状,立刻吩咐小黄门将皇帝抬上步辇,盖上裘袄,手里塞了手炉,撑起了罗伞。
“回淡泊阁!”前时全靠一口气撑着,现在精神放松下来,顿觉冷到了骨头里,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着,蜷在辇中颤声道。
“起驾!”在王德的呼喝声中,小黄门们抬起步辇小跑着穿过前殿、后殿、进入内廷,奔向淡泊阁,直接将其抬到廊下。
“哎呦!”赵昺想下辇走进去,可脚刚一沾地,就觉的被猫咬了似的疼。
“都是死人啊,赶紧把官家抬进去!”王德连忙搀住皇帝喊道。
“没事儿,没事儿,活动一下就好!”赵昺勉力摆摆手,嘴唇不住的哆嗦着道。
“这是怎么了?”刚踏进阁中就遇到苏岚,眼见小皇帝被两个人架着进来,惊诧地道。
“娘娘,官家在雪中站的时间太长,身体冻僵了!”王德面带愧色地道。
赵昺这时候已经做不了主了,被人弄进屋里,七手八脚的脱去早已湿透的大氅,剥去衣服,拔下靴子,塞进了被窝,又灌了了碗热汤,在苏岚的按摩下才觉得身体是自己的了。稍后他泡了个热水澡,出了身透汗,驱尽了体内的寒气,才算作罢。
“官家,好些了吗?要不要请御医瞧一瞧。”听闻皇帝接见众太学生时受了风寒,皇后吴曦及众妃嫔皆过来探望,见皇帝出来,吴曦施礼问道。
“已经不妨事了!”赵昺抬手让她们免礼,各自落座道。
“今日臣妾听闻官家舌战一众太学生,将他们驳的哑口无言,当众认错,真是解气。”陈淑兴奋的笑着道。
“是啊、是啊,可惜我们不得出宫,未能一睹官家的风采。”章屏颇为遗憾地道。
“你们只知官家大出风头,却不知其中的凶险,谁知道其中又没有刺客,且一个应对失误,官家就会遭到众人的攻讦,不得不接受他们的条件!”李三娘却是叹口气,满是忧虑地道。
“姐姐,官家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陈淑摇着李三娘的胳膊道。
“我也是为官家捏着一把汗,想想这些太学生已经闹了许多次了,朝中的众臣都拿他们没有办法,而且越闹越凶。官家一人面对他们,真是让人担心不已!”王妤拍着心口道、
“让大家担心了,朕也只是投机取巧而已,否则凭肚子里这点儿学问还真应付不来!”赵昺也是心有余悸地笑着道。他是自家的事情自己知道,真要论学问,他自认比之一个太学生都不如,更不要说陈普和徐龙泽那些大儒和名士了。
“不论如何,那些太学生受了教训,再不敢闹事了。”吴曦接过小黄门送上的热茶,亲手捧给皇帝道。
“其实太学生们只是被人当枪使了,所谓的名士也只是徒有虚名,背后的人是那些士绅。他们不仅在地方上根基很深,在朝廷中也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赵昺接过茶咂了一口道。
“竟然还有这等内情!”吴曦惊讶地道。
“今天一个为首的太学生竟然当众喊出要朕看在贵妃的面子上放其一马,想来与贵妃家也有些渊源吧?”赵昺看向陈淑道,“据报其在太学中常常借着陈家的名头横行霸道,宣称陈家一门两尚书,又有贵妃在宫中,受皇帝宠爱,即便是当朝宰相也要退让几分。”
“官家……”陈淑听了极为震惊,施礼道,“以臣妾所知,陈家子弟皆在族学中修习,以备科举,并没有近亲子弟入太学学习。陈家上下对官家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背君之事,还请官家明察。”
“你起来吧!”赵昺抬手轻叹口气道,“此事陈主事想必已经知道,定会报之家中清查,想必很快就有消息,是与不是自见分晓。”
“谢官家,家父定然会查清真相,若是陈家的不肖子弟真的参与其中,定会严加惩处。”陈淑施礼退回,再无刚才的兴奋。
“朕还听闻入京的士绅不仅出钱出力谋划上疏之事,还称他们多次见过宫中的贵人,并得到其默许。不知可有此事?”赵昺又问道。
“自官家离京后,宫禁更为森严,只有几位临盆娘娘的家人进出过内宫,再无外臣入内,可能是传言又误吧!”苏岚想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