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王生此篇通文都是表达的忠君之意,劝文相死节也是以保国体,劝人向善。此人怎么杀!”陛下要凭一番‘歪论’杀人,真差点将陆秀夫的鼻子气歪了。
“如此说文山先生理应感到荣幸之至,想身未亡,却能想生祭文,只怕也是百世第一人了。”赵昺看看陆秀夫揶揄道。但也知道其这么想这是有其社会基础的,宋朝自理学兴盛,中国文化对文人的节气和女人的贞节的重视,已经形成了一种高调的社会文化,但能够自觉实践的毕竟还是少数,多数人并不去殉难,而是劝他人为了崇高的道德价值做出牺牲。这种高调的道德要求在文天祥以前就有存在,但是像王炎午如此大胆地直接提出,形成对文天祥的道德舆论压力,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次。
“陛下,此文一出天下士子无不盛赞,文相也担得起此誉!”陆秀夫再傻也听的出陛下话语中的嘲讽之意,但又不敢反驳,只能以天下人说事。当然事实上也不是他的个人想法,此文一出就有人赞颂王炎午的这篇祭文‘感情壮烈,语言精湛,亦属祭文中的杰作’;还有人认为‘洗练凝重,气势磅礴,对仗规整,铿锵有力’,说实话也确具有强烈的感染力,推动了此时的爱国主义浪潮,同时也体现出王炎午本人悲壮激切的忠贞气节。朝臣们也都言朝廷应大力褒奖宣扬,可偏偏陛下不领情,却说其心眼儿歪了。
“病了,都病了,只怕这要一病千年了,大宋没有希望了。”赵昺听了并没有为其话语丝毫所动,叹口气起身摇头道。
“陛下留步,臣愚钝,实不解其中之意。”陆秀夫见陛下要走,而话语中更是满是失望,好像自己的话顷刻间将陛下的精气神抽了个一干二净,他急忙拦阻道。
“此文充满了悲戚之声,莫名其妙的仇恨和戾气,没有一丝反思,没有丝毫激人奋发之意,充其量只是篇怨妇的哀歌,劝文山先生这样的英雄去死,以满足自己病态的期望。这样的文章却也能得到天下士人的盛赞,朕实在看不到前途所在!”赵昺停下脚扭脸说道。
他前世也曾十分喜爱宋词那委婉的调调,尤其是那些爱国名篇,但细品之下却又觉其中少了点什么,而现如今设身处地让他明白了宋词少的是慷慨激昂的英雄主义,多的是悲恨和无奈,实是弱者之歌,却非强者之音,更像是低端弱智的情绪化产物。而悲切之声却纵贯历史绵绵不绝,久久回荡不息,使疲软之势越来越弱,哀歌也越唱越无力。
“陛下……王生此文虽满含悲切,但也是表达了其不肯侍元的气节,对我朝的留恋之意,激发广大士人心向我朝之情。陛下却斥为哀歌,丝毫没有向上之意,臣实在不敢苟同。”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陆秀夫本以为自己依然很了解陛下了,其聪颖,有主见,胆大心细。可今天陛下对此文反应却如此激烈,甚至将此与亡国之音相提并论,还是让他感到极度惊诧,以致难以组织起言语来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