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有过了两日,帅府军入主广州城已有十天。此刻城中已经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解除海禁后不断有满载货物船只进入或是离开,各个港口和市场皆恢复交易。城中的大部分商贾们觉得与往年相比生意好做了很多,过去那些垄断市场的不法巨商几乎被一扫而光,杀的杀,流放的流放,给他们腾出了空间,不必再依附他们,自己便可从繁荣的海外贸易中分上一杯羹。
另外大家发现帅府军与其它朝廷的军队有所不同,不仅军纪森严秋毫无犯,且做买卖也十分公平,从不强买强卖。再有帅府军旺盛的购买力也给了他们赚钱的机会,其简直就像一个填不饱的恶汉,布匹、药材、铜铁、皮革和硝磺、战马等军需物资有多少要多少,以致有些物品脱销或是价格飞涨。
令人惊异的是粮食价格却相对平稳,帅府军只购进了相当于市面上大约一成的粮食,这对于存量巨大的市场来说并未造成多大波动,也使得百姓生活基本没有受到影响。而让他们兴奋的是帅府开始拍卖查抄的宅子和商铺,这些可都是寸土寸金的好地段。可起初众人还有些顾虑,担心帅府意在敛财迟迟不敢下手,没想到有胆大的,几个外地客商连连出手拍下了码头上最好的几处商铺,且都顺利成交,于是大家都坐不住了。
帅府的一系列动作就像给日渐萧条的广州城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市场上交易频繁,出现了近十几年间少有的繁荣。但有些人却不能参与其中,还在惴惴不安地猜测着自己的命运,为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而寝食不安……
帅府军抓获的人犯都被囚禁在城外的两个相望的沙洲上,一个用于关押俘获的军兵,一个用于羁押抓获的叛逆和通敌的不法分子。沙洲上的监所四周围着栅栏,外边不足五十米就是江水,里边的监牢也不过是就地取材搭建的草棚,要是没有林立的哨棚和巡视的兵丁这里更像个羊圈。
这几天俘获的官兵已经陆续被送走。而这边的小岛上杀了一批,流放了一批,前天又有一批由家人缴了‘捐纳’被放走了。而今拥挤不堪的小岛上只剩下不到二、三百人,显得宽敞了很多。只要他们不离开栏围,士兵们并不干涉,默认他们自由活动。
“胡头领,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时近正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十多个人犯散坐在一棵大树下乘凉。一个穿着长衫作员外装束的中年汉子,可被关了多日衣服已经沾满了污迹,散发着酸臭味儿,他吐掉嘴里的草根问身边半躺在草地上的家伙。
“趴地虎,别他娘的瞎叫,作死啊!”姓胡的紧张的看看四周脸色狰狞地低声骂道。
“好,好,胡掌柜的、胡兄,该杀的杀了,该放的放了。剩下咱们这些人留着不放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多要些钱吧!”被叫做趴地虎的家伙不以为意地笑笑说道。
“别以为你穿着件长衫就真成了员外了,你什么货色别人不知道,洒家还不知晓。他们关着咱们绝不是为了钱的事儿,那帅府只抄了钱、孙两家所得便何止千万,如何看得上咱们这些小门小户!”姓胡的撇撇嘴说道。
胡胜本是落草为寇的盗匪,前些年发了财便金盆洗手落户广州,买了个庄子开起酒坊,当起了买卖人。而那趴地虎也是什么好人,他姓秦名宝,年轻的时候好勇斗狠出了人命被充军。后来蒙古人南下主将叛降。他又杀了自己的主官挟持一帮人抢了艘船逃到海上,靠勒索过往商船过活。几年间也赚了不少,洗白了身份后当起了富家翁,看似脱离了江湖事。但混江湖的人都心知肚明,其与旧时的兄弟们并没有断了联系。
“会不会有人漏了咱们的底儿,官府知晓了咱们干过的事情?城东的方盛昨夜便被带走了,现在也没回来,不会也……”秦宝摸摸额头道。那里曾刺着字,虽然已被用秘药洗掉。但他心虚的时候还会想起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