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本王也想学治国救民之道,驱逐鞑子,复我河山,迎回皇兄,只恨我年纪尚幼,无法上马提刀杀敌……只想做出一艘无敌战船送于太后和皇兄,也免于被敌追逐之苦!”赵昺沉默片刻出言道,当然做戏要做全,他眼角竟然憋还出两滴清泪。
“殿下,都是臣等无能。”刘黻听了心中倍感愧疚,面色一黯凄然道。想一个本应无忧无虑长于深宫的小皇子如今背井离乡,日夜生活在被追杀的恐惧之中,以致生出如此想法。
“刘大人言重了,皆是我无能,不能守住大好河山,愧对列祖列宗,连累百官、军民受苦。”赵昺满是自责地说道,他见老头满脸悲戚之色不似作假,对其好感又增加了几分,不过没有见好就收,而是又打出一张悲情牌。
“殿下,忠君爱民乃是臣等本分,殿下羞杀老朽了。”赵昺的话没有一句怪罪之意,反而主动承担责任,一个孩子如此,让刘黻这老头更觉羞愧难当,毕竟儒家宣扬的是君辱臣死的观念,他饱读诗书岂会不知,当然坐不住了,赶紧站起身施礼请罪。
“刘大人不要过于自责,还要保重身体,朝廷少不了你,百姓少不了你,大宋也少不了你啊!”看老头激动的浑身颤抖,泣涕横流,赵昺担心大病初愈的他再一口背过气去,“倪亮送大人回去休息。”他安慰两句又吩咐道。
“臣失礼了,臣告退。”刘黻也觉自己失态,施礼后在夫人和倪亮的搀扶下出去了。
“真他娘的累!”送走刘黻,赵昺松了口气坐下抬手擦擦额头的汗暗道,自己的灵魂分明是个成人,却要装成个孩子,还要时刻警惕自己是否失言,露出破绽。回想起刚刚自己说得话好像过于成熟,带有现代人的语气,这会不会引起老头的疑心呢……
逃亡之旅的日子并没有因为疫情被暂时控制而结束,元军的船队依然紧紧的咬在后边,而游离在大队之外的三艘隔离船便成了敌军最好的目标。其几次派出战船迫近,也幸亏是驾船的水手机灵,及时摆脱才没有成为元军的俘虏,可在逃跑的过程中与编队越离越远,好在船上储存着大量物资,还不至于挨饿。
赵昺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很充实,也很无聊。可能刘黻看殿下在国难当头之时,依然每日无所事事,而自己作为朝廷重臣,饱读诗书的儒者有义务用先贤教诲去教授殿下‘祖法尧舜,宪章文武’,成为国家栋梁,中兴大宋的贤王。
于是乎刘黻自荐为师,要担当起教育殿下的重任。赵昺自知无法拒绝,否则就先要落下个不思进取的‘恶名’。而其虽然和‘陈跑跑’在太学时因为弹劾宰相丁大全时被并称为‘六君子’,但节操比之强太多了。他生长在南宋末危难之秋,早在太学读书时就伏阙上书抨击权奸,屡遭贬斥压抑;尤其是在国都陷落败亡之时,毅然奔赴国难。
再者刘黻自幼在僧舍中苦读二十年才出仕,且其入过太学,受过高等教育,那学问自然没得说,其后当过地方官、做过京官,当过御史,曾任刑部、礼部、工部主官,可以说执政经验丰富,官声一向很好,以忠直闻名朝野。给赵昺当老师丁点问题没有,这样其每日上午便由其教授殿下读书识字,治国治民之道。
两人虽然没有正式行师徒之礼,但是赵昺在每日授课前都会先行施礼,刘黻侧身受过后再行君臣之礼,也不准殿下以师相称,许是防止落人趋炎附势之名。可赵昺不以为杵,反而窃喜,他们之间没有名分,却有师徒之实。古人最重师生传承,其必然会身不由己的庇护自己,他也自然而然进入了刘黻的圈子。这对于势单力孤的赵昺来说不仅仅是多了个老师,还多了个助力……
现代上过学的人都知道,文言文一词多义,且艰涩难懂,除非有特殊爱好的人是没有人愿意学的。而让来自用惯了硬笔、又敲熟键盘年代的人,拿起毛笔一笔一划书写笔画众多的繁体字无异是一种煎熬。但赵昺知道要想容入这个时代这也是必不可少的,只能硬着头皮再回学生时代。
让赵昺所料不及的另一件事是刘黻还干涉他的‘私生活’。本来他就是仓促间上的船,随侍的宫女和内侍自然都留在了御舟之上,而到了这个时代最让赵昺抓狂的就是梳头、穿衣,他虽然来了这么长时间繁琐的程序依然让他无法自理。到了隔离船上身边只有倪亮在身边,其家里也算是土豪,打扫、铺床、洗衣等这些琐事也轮不到他做。
这样两个人共处一室,赵昺是有心无力,倪亮是有力无心,日常生活是什么样可想而知。而船上正流行疫病,他们不敢让其他人随便进入自己的舱室伺候,也就只能这么凑合着。刘黻上船却是老婆、孩子和家仆都带着的,他头一次拜访便发现了殿下的尴尬,于是强势介入了其生活。不过出于对殿下的尊重,都是让其夫人和女儿伺候,可赵昺的‘隐私’也暴露无遗。
而刘黻对于这个挂名弟子也很满意,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对其所授不但能很快记住,还能举一反三提出自己的见解,虽在他眼中还显幼稚,但已难能可贵,可以‘神童’称之,如此一来他更加用心教导。却不知这个儿童的身体里藏着一个接受过后世高等教育的老青年,其有着与这个时代不同的学识和阅历,有着超凡的理解能力,对于其讲授的‘启蒙之学’不过是重温,自然学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