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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握着旗帜站在队列的最前方,冉求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有对失误的懊恼,也有大战在即的紧张。
赵无恤一向夸奖他作战稳重,以往演练里也无往不胜,于是被委以重任,这几个月来日夜训练这一新型的阵法。
谁知初次上阵,就出了差错。
他的任务是统帅五百邑兵、亭卒从湖岸上摸过来,突袭盗寇留在湖边的人手,并摧毁他们的船,然后向内陆完成合围。孰料盗跖活学活用,竟然让人攀在烽燧台上瞭望,瞧见了他们的靠近,便褪下衣物点燃了烟雾,导致伏击暴露。
“盗寇已至,只有吾等才能拦下彼辈。司寇援军即可便到。”
本来这练了数月的阵型只是作为辅助来试一试效果的,孰料最后却成了防止群盗逃走的最后防线,冉求这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可他的手下们却并未做好这觉悟,脸色惨白。持兵器双腿战战的不乏少数。若是以多打少,他们自然不怕,可如今却是以五百面对两千人啊!能嬴么?
“盗跖之徒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穴室枢户,驱人牛马,取人妇女。汝等都是郓城本地人,平日没少受其害,今日便是偿怨的时候。”
冉求用令兵卒们亲切的西鲁方言大喊,夸大盗跖的恶心,激发他们的仇恨。
“司寇有令,杀盗一人者,田十亩,俘一人者。田十亩,并可以隶使之,捕获盗跖本人,田三百亩,卓拔为吏。”乘着众人怒气横生时,冉求又抛出了赏赐,这些允诺的赏功册勋顿时让本有些忐忑的亭卒们精神一振。
“敢有退后者,临战脱逃者,乱行者,军法处置!”
在加以恐吓的同时。冉求也在观察他们的阵型是否如训练时那样铺展开来。
而对面的柳下跖也注意到了,眼前的赵兵阵列比较特殊,与密集的线列方阵大为不同,乃至于任何一个诸侯大夫的邑兵都大为不同。是松散的两排线型,每一纵队相隔十多步,若是群盗一齐冲过去,这阵型根本拦不住他们!
“这大概不是精锐武卒,而是普通的邑兵亭卒。”
柳下跖故做自信地为群盗们鼓劲:“吾等有两千余,彼辈只有五六百。只要冲破了他们那单薄的阵列,就可以顺着湖岸窜逃了。这里地面柔软,轻骑士不会来,武卒方才被断后的人阻碍了,现在还在数里外,至少得半刻后才能抵达。”
短短半刻,就是决定胜负存亡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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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求手下一共五百余人,排出了两排松散的长阵,第一排和第二排都有二十五个纵队,以十一人为一队。
每队最前一人为什长,也就是冉求持旗帜所站的位置,接战前领军,接战后在后指挥和监督。他身后左右两侧分别有对称的五人,与线列长矛阵较单一的长矛和剑盾不同,持着大不一样的兵器。
首当其冲的是两个执藤盾和短矛的短兵,背上还背着几根短柄矛。他们多是年纪气力和胆量较大的稳重之人,既可以用藤牌遮挡盗寇抛射过来的箭矢、石块,刺过来的竹矛,掩护后队前进;还可以掷矛反击,或与敌突击近战
接下来的二人为狼筅手,执狼筅。所谓狼筅是利用大野泽周边生长的毛竹,选其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枝丫,每支狼筅长一丈半,其用处是蔽身而壮胆,故用法明直易习。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杀敌人,并以掩护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矛手的进击。
再次是四名手执一丈长矛的矛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狼筅手。
垫底的是两个手持“镗钯”的士兵担任警戒、支援等工作,这更是脱胎于平日翻土农具的东西。
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兵器杂乱而不伦不类的阵,挡在了归心似箭的盗寇们面前,乍一看上去,比起方才严整而密集的线列长矛方阵,似乎不堪一击啊。
话虽如此,可当对面的松散阵列开始变阵时,盗跖却不由心头不由一颤,生出了不好的想法来。
……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日如何演练的,今日便如何施展。一会牌前进,狼筅救牌,长矛救筅,短兵救长矛,合则进,分则退,切不可乱了次序!”
冉求记得,赵无恤神秘兮兮地和他商议演练这种新的阵法时,还给它起了古怪的名字,同时嘴角有古怪的笑意。
“每个单位都是左右对称,就像大野泽里的鸳鸯一般,就叫鸳鸯阵何如?”
没错,这便是“我就是不怕老婆”戚大将军那号称“倭寇终结者”的鸳鸯阵!因为赵无恤的缘故,次阵提前两千年问世,虽然对付的也是湖盗之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