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龙虽然恨不得把这几个凌辱左峰的浪人碎尸万段,但前世的记忆告诉他:1930年的东北,正是九一八事变的前一年。对我国东北地区觊觎已久的日本内阁和军部,正在找各种机会制造华日冲突,以便为他们全面占领东北找到借口和理由。
因此,正如老曹所说,此时的华日关系,宛如一个大的火药桶,任何一点火星都会引起连环爆炸,闹得无法收场。
想至此,他终于克制住了内心越燃越旺的怒火,走到那几个倒在地上的浪人身边,把他们的武士刀抢过来,放到地上,然后用脚踏住刀刃,弯腰伸手握住刀柄,手脚一齐发力,将四把刀全部折断。
随后,他吩咐一个队员:“小袁,把这几把断刀捡起来,丢到附近的粪坑里去。”
他很清楚:武士刀是日本浪人身份的象征,也是他们骄横自大的资本和精神支柱。若毁了他们的刀,又丢进粪坑里,是一种最屈辱的惩罚方式,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果然,当听到周湘龙的话后,那个懂华语的浪人气得眼珠子都鼓凸了出来。
但他下巴上挨了周湘龙一记重击,腹部又被后者的铁膝顶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袁捡起四把断刀,往附近人家的茅厕跑去,却无可奈何……
周湘龙走到左峰面前,问道:“左队长,你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左峰揉了揉腰部,摇摇头说:“都是皮外伤,倒不打紧。只是被这倭贼如此欺压,实乃左某平生最大的耻辱。幸亏老弟过来给愚兄出了一口恶气,不然的话,我只能抽刀自尽了!”
周湘龙看了一眼富康诊所紧闭的大门,把手一挥说:“走!赶开了守门的恶犬,咱们该进入诊所里抓捕毒贩了!”
老曹听周湘龙说要进入诊所抓人,脸上露出一丝畏怯的神色,低声劝道:“周队长,这诊所是日本人开的,背后还有贾局长、谭队长撑腰,我们侦缉大队从来没有到里面去抓过人。我看,你打了这几个浪人一顿,给左队长出了一口恶气,这就够了,不要再把事情闹大。”
另外几个队员也附和道:“周队长,你长期不在队里当差,可能不大了解内情。局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侦缉队在查办鸦片案件时,若涉及到日本人开设的药店、诊所,只能守在店子外面抓捕中国籍毒贩和吸毒者,不可擅自进入店里搜查逮人,也不可抓捕日本人,以免引发外交纠纷。”
周湘龙转头看着左峰,问道:“左队长,局里真的有这破规矩吗?”
左峰有点无奈地点点头说:“有。贾局长曾经不止一次在内部会上交代过,不允许我们查办涉及日本人的案子。今天我带人过来,也并不是想进入诊所逮人,准备在门口守株待兔,等那个毒贩子出来后再抓他。没想到这四个日本浪人却得寸进尺,想赶我们走,这才发生了冲突。”
周湘龙仰头思索了一下,断然说:“诸位,今日之事已成骑虎之态,容不得丝毫退让。咱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进入诊所,抓捕那个鸦片贩子,同时对诊所违法买卖鸦片、容留瘾君子吸毒的行为进行调查取证。如此,方可平息事态。”
老曹有点困惑地问:“若我们进诊所抓人,这矛盾纠纷只会越闹越大,怎可平息事态?”
周湘龙侃侃言道:“老曹,刚刚我打倒了几个浪人,日本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我们没有抓到那个鸦片贩子,也没有富康诊所违法买卖鸦片、容留瘾君子吸毒的证据,我和左队长就是无端生事、故意挑衅,日本人就有理由胁迫警察局和县政府惩处我们。
“但是,若我们抓到了那个鸦片贩子,也获取了富康诊所的违法证据,我和左队长的行为就是正当执法,而那四个日本浪人就是阻挠执法。日本人虽然猖獗狂妄,但这里毕竟还是中国的国土,日本人在明面上,也得遵守中国的法律。只要我们的证据扎实,即使日本人真闹到了局里或者县政府,他们也说我们不过。”
左峰听完他的分析,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说:“还是周队长虑事周密,若没有人证物证,咱们还真的不好洗脱挑衅滋事的罪名。走,我们进去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