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崔勇刚心里很清楚:要想安全、稳妥地将儿子救回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五十根金条去赎票。
但是,他家里仅有三根留着应急用的金条,还是“小黄鱼”;他的部下也都是一些穷丘八,全团官兵袋子里的钱加起来,只怕也凑不起几根金条。
更何况,他也不可能发动全团官兵给他凑钱。
至于找其他朋友借钱,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军营里,根本不跟地方上那些达官贵人、豪门巨贾来往,仓促之间找谁借这笔巨款去?
再说,即使凑齐了赎金,还有一个大难题:派谁去石柱寨送赎金接儿子?
如果委派团里的人去,一旦被人知晓,上级和日本人肯定会责难,说他身为保安团团长,却被土匪挟制、向土匪妥协,很可能还会追究他过去剿除石柱寨土匪不力的责任。
如果委派外人去,一来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来他也确实不放心,弄得不好就可能人财两空!
如此思来想去,脑袋瓜子都想痛了,却始终没想出什么稳妥的办法出来,甚至连一丝头绪都没有……
就在他焦虑得快要崩溃的时候,崔杏芝轻轻推开门进来,含泪低声劝道:“爸,您已经一天两夜没睡觉、没吃东西了,要不,我让小五子给你去下碗面条来?”
见崔勇刚不做声,崔杏芝想暂时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又说:“侦缉大队那个姓周的副队长又来了,说有要紧事跟您谈——”
她的话还没说完,崔勇刚忽然像一只暴怒的狮子一般,猛然昂起了头,用满布血丝的目光瞪着崔杏芝,怒吼道:“让他滚!有多远滚多远!你去告诉他:在我眼里,他现在还是杀人劫狱的嫌犯,若再来烦我,当心我一枪崩了他!”
说到最后一句,他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忽然抓起桌上的茶杯,猛地摔到地上,把崔杏芝吓了一大跳……
此时,在一楼的进出口,周湘龙经过几分钟的思考,最终还是决定用那种流传千年、简单有效、百试不爽的方式,去闯过面前的这道关卡。
这种方式,就是行贿。
于是,他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大洋,攥在右手掌心里,再次走到岗亭边,笑着对一个哨兵说:“军爷,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要找你们团座,能否让我到岗亭里面,亲自打个电话到机要室?崔主任可能有点误会我,我想跟她在电话里解释一下。”
在说话的同时,他把右手手掌抬起并摊开。在阳光的映射下,他掌心里的两块大洋熠熠闪光、耀眼夺目。
两个哨兵的目光顿时都被这两块大洋牢牢地吸住了,其中一个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来,迅速将两块大洋抢了过去;另一个则走进岗亭,笑容可掬地对周湘龙招手说:“你进来,我给你拨号。”
周湘龙提着箱子进去,待那哨兵接通机要室后,把话筒接过来,里面铃声响了很久,却无人接听。
周湘龙估计崔杏芝离开办公室办事去了,放下话筒等了一两分钟,请那个哨兵继续接通机要室。
这一次,崔杏芝接听了。
“请问你是哪里?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