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立书被搀扶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周湘龙的目光便一直盯着他,内心既庆幸又伤感。
庆幸的是:自己终于见到了这个地下党组织的重要领导,如果能顺利跟他接上头,就可以重回党组织的怀抱,与千千万万同志一起为民族复兴而奋斗,而不必担心自己会孤军奋战、茫然无助……
伤感的是:眼前的王立书,已经被饥饿和伤痛折磨得憔悴不堪、奄奄一息,看上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只见他身穿一件质地很好的绛紫色茧绸长袍,身高约一米八,体态偏瘦,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身上凡是露肉的地方,几乎都可以看到伤痕和血迹。
因为两天两夜没吃饭、没喝水,他的脸色焦黄枯黯,嘴唇皮皲裂泛白,眼睛一直微微眯着,好像在沉思什么问题,又好像在养精蓄锐,随时准备跟审讯他的敌人来一番唇枪舌战……
周湘龙想平息一下波澜起伏的复杂心情,便起身对贾小华说:“你先问他的基本情况吧,我去方便一下。”
走出审讯室后,周湘龙拍了拍滚烫的额头,又深呼了一口气,感觉到心情平静很多了,这才转个弯走进厕所。
这个厕所是专为审讯者准备的,里面有两个蹲坑,用木板隔开。每个蹲坑的角落里都挂着一个小竹筐,里面放着一叠草纸,是局里的勤杂人员为解大手的审讯人员准备的。
周湘龙解完小手后,无意中看到小竹筐的草纸,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既好玩、又可以拖延贾小华上厕所时间的念头。
于是,他将两个蹲坑竹筐里的草纸都拿出来,一张张撕碎后,丢进了蹲坑里,然后放水冲进下水道。
回到审讯室后,周湘龙见贾小华正端起茶杯在喝水,好像一点也没有发现茶水的异常,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你问了他什么话?他回答没有?”周湘龙坐下后,转头问贾小华。
“这家伙很顽固,我问了他几个问题,都一声不吭,估计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周队里,谭队长说你要问他几个特别的问题,现在就开始吗?”
周湘龙看看背靠铁椅坐着的王立书,说:“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喝水了,估计嗓子都干得冒烟了,先给他喝杯水润润喉吧,否则他即使开口说话,可能也听不清楚。”
贾小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走到门口,叫过来一个看守,请他给嫌犯端一杯水过来。
看守将水送来后,周湘龙接过水杯,走到铁椅边上,对王立书说:“王先生,你先喝杯水吧!你如果一心想死,有很多别的办法和途径,大可不必采取绝食这种文火慢煎、钝刀子割肉的痛苦方式。”
说着,他躬下身子,将水杯递到王立书口边,想喂他喝水。但王立书却倔强地将脸别转了过去,不理睬他。
贾小华说:“周队长,你就别跟他多费口舌了。这家伙是个死顽固分子,谭队长拷打了他一晚上,都没得到一句口供。要依我的脾气,早就将他拉到外面的林子里,一枪崩了,懒得跟他啰啰嗦嗦夹缠不清。”
周湘龙回到座位上,斜眼瞟了一下贾小华,见他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便说:“我来提问吧,你做好记录。”
待贾小华做好记录准备后,周湘龙说:“王立书,今天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且这两个问题是相关联的。如果第一个问题你做否定回答,第二个问题我就没必要问了。你听清楚了吗?”
见王立书没有反应,他便提出了第一个问题:“王立书,你认识一个名叫韩清芙的女子吗?她是东北大学的学生,听说在大学期间受人蛊惑加入了红党组织,你能否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