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菀汐正觉得他们若是用了这种法子,未免太没脸面了些,可刚从外面转了一圈儿回来的皇上,却已经道:“事情解决了。打点了凤临衙门的师爷,让他去和吴风厄说一声儿,明儿引荐咱们去取通关文贴,估计这两路神仙,一共六百两银票就够。毕竟这里不如咱们统一了口径,都说是奉了家父之命,去探访早年随人私奔到雪国的姑母的,可别露了馅儿。
“如此说,府尹也不会信的。”容菀汐道。
“他自然不会信”,皇上道,“每年从这里走的行商有多少?哪一个不是一番孝敬之后才能过去?所以只要咱们孝敬到位了,再加上这个……”
皇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由紫金制成的腰牌,上面刻着“琳琅”二字。道:“咱们给他们一个明面儿上的由头儿,再将这个暗地里给他们两个看一眼。他们知道是琳琅阁出来采办,断然不能拦着。往年琳琅阁给他们的孝敬,也都这个数。今年咱们早过来,便先给了。”
容菀汐恨道:“这两个贪官!若当真有歹人以此方法来往风国、云国、雪国之间贩卖诸国情报,他们只要又油水拿,岂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皇上一笑,道:“这是自然了。天高皇帝远,他们怎样贪,都没有人能告到京都城去。即便有人有此胆量,在路上也就被拦下来杀了。而且若真在情报上面出了乱子,谁也不能确定一定是从凤林城过去的,查不出来。他们在这边,可是抡圆了臂膀地贪呢!”
容菀汐道:“你还能笑得出来。都贪到你头上来了,多丢人呢!”
皇上叹了声,道:“不然还能怎样?还能哭么?若真因为这点事儿就哭一场,怕是哭个三天三夜都哭不完。慢慢儿来吧。”
次日,皇上再次去求见那崔师爷,师爷果然将他们引入了府衙的内院,让他们面见老爷。且还说了:“几位远道而来,相比劳累。崔某既然是本府的师爷,叮当尽到地主之谊,这便帮几位去请了陶将军来。”
皇上点点头,又暗中塞给师爷一张五十两银票,道了声:“有劳。”
崔师爷用余光瞟了一眼。一见是五十两,顿时眉开眼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远客不必挂心。”
崔师爷走后,初夏低声和容菀汐嫌弃了一声儿:“小姐,你瞧他那一口大黄牙,长得跟金子似的,一看就是个贪财的东西了。”
容菀汐笑道:“你还有心思细看呢?光是看他那一副贼眉鼠眼,我就觉得恶心反胃。”
原本换通关文贴,是要到衙门的后堂去说的,但这崔师爷却把他们往内院引,可见吴府尹的用意。就是想要私下处理这件事儿,就是想让他们上孝敬呢。这是把朝廷的通关文贴,当做贩售的物件儿来倒卖。当真可恨至极!
然而见到这可恨至极的人,却发现他长得并非是崔师爷那副贼样儿,而是一个文人雅士一般。四十岁上下,白面微须,面容颇为清俊,举手投足间颇有骚客之气。若不是他身旁的管家道了声,“老爷,远客来了”,容菀汐还真要以为,这也是一个过来换通关文贴的人呢。
“给府尹大人请安。”追风先上前说了一句。随即介绍道,“这位是我家少爷、这位是我家少夫人、这位是老爷的结拜兄弟。我们几人奉老爷之命,想要去往雪国,寻一寻我家那远嫁多年的姑奶奶。”
追风这么抢上前去说,自然是不想让皇上向这区区一个府尹行施礼。但没法子啊,此时他们的身份只是个商人、而且还是有求于人的,又岂能太过傲慢了?皇上自然还是得给这个贪官施了一礼,道了声:“草民见过大人。”
看得容菀汐好生心疼。但其实也知道,皇上自己是不在乎这些虚礼的,他只在乎他想要办的事情能不能办成了。因而也随着皇上向府尹施了一礼。心里却知道,吴风厄这官做不长了。不说他贪赃枉法的事儿,就是他今日受的礼,也足够他丢了乌纱帽的。
今日她和皇上这一礼,若是放在一个清官的身上,皇上是不在乎的,但是若放在一个贪官身上,皇上是断不会忘的,一定会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君紫夜见皇上这般身份,都不计较这些,他又岂能计较?因而随着容菀汐向吴风厄施了一礼。
吴风厄笑道:“听崔师爷说了你们的事儿,也是孝心可见。这是内宅,无需拘礼,坐吧。”
皇上可能是嫌这贪官家里的椅子脏,笑道:“草民等不敢多做叨扰,只想换了通关文贴,便速速赶往雪国。大人日理万机,能接见小的等已是给了小人天大的面子。”
“无妨,本官既然做了这凤临城的府尹,自当做好分内之事。每一个想要通关之人,本官都比要亲自接见一下,以免出了什么乱子。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本官见了,便能一眼看出他的好坏来。”吴风厄笑道。后一句的语气,就颇为有深意了。
皇上听罢,便上前去,给了吴风厄一个小茶叶盒,就是昨日随便找了个铺子买的,不是什么好茶。却笑道:“这是草民路上买的茶,自觉不错,且也不值什么银钱,想着买来给大人尝尝新鲜,也不知道能不能合大人的胃口。”
吴风厄开了茶盒,赫然见到里面有一张三百两银票。
皇上又抬手施了一礼,道:“还望大人不嫌弃。”
这一次,却是从虚握的拳头里露出一小块紫金腰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