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菀汐但觉处于一个极其静谧的环境里,心中所有喧嚣的都随之静了下来。
她不打算去问父亲什么。父亲知道母亲还活着,这是一定的。母亲和君阁主回到紫云山养病,事后不可能不管不问。但这么多年来,父亲却只是当做母亲真的已经故去了一般,从未提起找母亲的事,可见父亲是想要成全母亲的所求。
他懂她,知道她不愿意让他们搀和到这事情中来,知道她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被仇恨吞噬的样子,所以他便宁愿独自忍受着担心和思念的煎熬,忍住了不去找她。最深沉的爱,便是如此了吧。
我可以为了你而不顾一切地执着,我也可以为了你,不问因由地放弃。你可以自在地去做你必须要做的事,这段情里所有的辜负,便由都我来承担。
挚爱之人明明还活着,却要强迫自己当做她已经死去,这是何等悲凉的事。
因为懂得父亲,容菀汐从没有想过要质问父亲,从没有想过要埋怨父亲。回到京都城里,她依旧会当做自己不知道这事。待到自己真的能找到母亲,真的能帮母亲报了仇,真的能把母亲带回到父亲身边,再停止装傻也不迟。
夜空中,一轮将满的月亮高悬,不知道在雪国,抬头看到的月亮是不是也是一样的。
明月千里寄相思,远方之人知不知……
……
次日一早儿,宸王下了早朝刚回到昭德院,还没等坐下来喝口茶呢,就听到院子里响起了一声儿闹腾的呼唤:“殿下……你回来了没有啊?我们去红袖坊啊?你昨儿晚上答应我的!”
是霍小燕的声音。她虽然是叫他“殿下”,但这语气、这声音,却是与在江湖中的时候,到他屋外吵嚷的那糊涂侠女无异。
宸王摇摇头,既然已经答应了,总不好食言,因而示意一旁服侍的初夏去给她开门。
初夏轻轻冷哼了一声儿,很不情愿地照做了。
门开了,初夏也不向这位新晋的、且很有些受宠苗头的霍美人施礼,而是当做没见看见似的,转身回了屋。
其实她给宸王倒了茶,就可以回自己房里休息去了,但今日她却格外尽心,又回到一旁侍立着。为的,就是要看看宸王和这霍美人两人,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小姐离开没一阵子,他就这般勾搭上新欢,也太过分了吧?
一想到自己和知秋之前还那么帮他,就觉得心里头憋闷的很,真是太对不起小姐了!
“殿下,你看我这身儿怎么样?”霍小燕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很高兴地在宸王面前转了一圈儿。
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男子衣裳,头上是同样颜色的冠带,一头青丝已经全然是男子束发的模样,露出一张俊俏干净的面庞来。加上通身利落的气度,让人乍一看之下,还真以为这是一个风流俊俏的公子呢。
宸王点头笑道:“不错。要比穿着崇阳剑阁的弟子袍更好看些。”
“真的啊?”霍小燕兴奋地自己转了一圈儿,笑道,“我觉得慧娟儿这身衣服买得太稳重了些,穿起来一点儿也不潇洒,还怕殿下不喜欢呢!”
霍小燕此时虽说看起来轻松随意,实际一颗心却是悬着的。不知道这一番试探能否成功,不知道宸王会不会又对她冷脸相待。
是要让自己和他的其他侍妾不同一些,但却也不能全然同在江湖上的时候一样。那样的话,时日久了,不是要让他以为,她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成他的侍妾了?他便可以顺势顺水推舟,打发了她。
所以对于身份,还是要弄得明白一些,不能总像昨晚那般,以江湖上的称呼来叫他。今儿趁着他或许还没提起什么反感之心,没察觉到她可能在做的算计,忙将这称呼改过来,且言语之间,也完全是很在意他的样子。
若是不趁着昨晚还残留着的些许热乎气儿,很自然地做出这一试探和转变,以后可是更没机会了。
霍小燕心中顾忌满满,可宸王哪有心思和她算计这些?能乐呵的时候,更没有必要非要给她冷脸色。因而只是点点头,道:“还好,虽然稳重却不老气。听说慧娟儿家原是极殷实的小户人家,眼光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好些。”
言罢,也不和她在房中多留,起身道:“走吧,我们快去快回,回头儿本王还有事儿呢。”
听起来,像是完成什么事儿似的,不情愿都在这不经意间的言语里了。
霍小燕虽然听出来了,却是装作不在意。
身后儿的初夏看着离去的这两人,略一撇嘴,心想殿下您可对这位新美人真用心呢。还有事儿要办,也不忘先带着霍美人去玩儿,你对得起我家小姐吗?
这位霍美人也是,早前在江湖上的时候,怎的不见她这般有心计呢?果然人不可貌相。平日里傻乎乎的人,要是聪明起来,能要人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