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陟袁营之上,一片愁云惨淡。
虽然上次斗将之事已经告一段落,可是笼罩在袁军心中的阴云,却在时间的酝酿下,一朵接着一朵密布浓重起来。这时候袁军已经六天没有出过一次叫战了,每日高高挂起的免战牌,像一个巨大无比的讽刺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袁军那日之耻。
袁绍再也没有了出征前气吞万里如虎的气魄,此时的他,躺在堆满各种古玩、书籍的金帐当中。正耳被侍女一口一口喂着汤药。身边那些谋臣武将一个个肃立在一旁,终于又了极难得的消停。
袁绍的目光朝着那些人晃了一眼,他没有看到沮授的身影。这次总监全军的人,是许攸。此刻许攸悠悠站在袁绍身边,两只眼睛一明一暗,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袁绍这个时候,懒得开口,不知为何,他想起临行沮授对他说得那番话:欲攻敌者,必先权衡兵马。欲建业者,必先宣声德化。袁公勤王讨贼,应师出有名,抚临率土,统领四方。若在此基础上内建文德,修政理,待治下强威,民心归附,待黄河之北有变之时出兵,则平之不难矣。
马`、曹两人乃当世人杰,颇有雄才。况马超据凉、雍、司三州,又极度善治国抚民,新政制改,民富兵强;曹操识虚实,临阵见兵势,运筹帷幄,巧纵天下,二人皆难速兵谋夺。
用兵之道,先胜后战,量敌论将,帮举无遗策。臣觉得眼下君臣之中,没有人是马超、曹操的对手,就算是袁公亲征,以天威临之,也不见得能有万全之势。
当初袁绍听得这番话的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心为袁家效力奉智的沮授,会在他出兵时给他浇冷水,出此迂腐之论。还是许攸懂得自己的心思:马贼猖狂,必乘其立足未稳,举全国之力伐之,若今岁不征,明岁不征,则敌益强,我益难胜之。
袁绍从其言,立许攸为总监军,斥责沮授一番后,出兵讨伐马超。可想不到,事到如今,竟然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袁绍回想了一下与马超之间的争斗,他竟然发现,从马超起兵之后,一直是马超占据着主动,无论是他雄兵败高干收偃师,还是故布疑阵过黄河,甚至是近期围城打援占怀县,阵前斗将挫军威。马超从未有过失败,最多有一次刺杀失败和怀县打援时两败俱伤…….而且,若不是提前让自己下令,颜良还真有可能战死在那场战役当中。
更可恶的是,前些日子,马超战胜回营后,喊得那是什么话
是在提醒自己吗
想到这里,袁绍心中不由又泛起一阵怒气,他感到自己的智慧受到了侮辱,他翻身坐了起来,开口向许攸问道:“子远,你随我也有多年,为何我从不知你竟然学得了布阵御敌之法还有,轩明殿行刺一事,为何是你和沮公与同时提醒高览防备”
“明公,攸对袁家,向来忠心耿耿,心中韬略及所学之术,明公从未有过重视。至于行刺一事,臣料马超诡谲凶变,故令高将军提前防备,又有何错”许攸听袁绍有些怀疑自己,当即作色出言。
许攸如此跟袁绍说话,一来是因为他此人向来口无遮拦,二来也是因他年轻时便与袁绍、曹操等人相善,关系颇深。同时袁绍也知道,许攸对自己不器重之时一直深感不满,今日有此言论,实属正常。
可便是这正常的语气,却没有说出最正常的解释。袁绍皱眉看了许攸一眼,再环顾四周一圈之后,感到自己的脑袋又有些疼:自己手下这些幕僚,心高气傲者有之,溜须拍马者也有之,拉帮结派者更是公然甚嚣。但毫无疑问,造成今日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