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已经被烧热,头脑便不能再控制身体。袁家精骑在与曹氏骑兵彻底对撞过后,也已然冲入曹军槊盾阵当中,而当他们在看到袁谭大纛已然飘扬在曹军阵心之时,竟然对着槊盾阵发动了狂野的冲锋,直接连人带骑恶狠狠地撞上了曹军槊盾阵,锋利的大槊顷刻间便将成百上千名袁家骑兵连人带马刺成对穿。
可同时袁家骑兵狂野的冲势也令曹军的大槊纷纷折断,在巨大的惯性驱使下,已经丧命的战马继续往前奔行,重重地撞上了曹军步兵竖起的无比坚固的盾墙,巨大的撞击声霎时响彻长空。
在这巨大的撞击声中,还夹杂着清脆的骨骼碎裂声,那是袁家战马腿骨、颈骨撞断发出的声音,两军将士临死前发出的惨嚎声更是绵绵不息,成百上千的袁家骑兵霎时被巨大的惯性高高抛起,等他们从空中疾速坠落时,才惊恐地发现,等待他们的还是一片片密集如林的锋利大槊。
“主公,您刻意放过袁谭,是不是也料到这些骑兵会疯狂至此”戏志才耳中此时充塞的只有惨烈的厮杀声,这一刻,他苍白晰的脸上,竟然因为战场的血腥和残酷,流露出一丝激动的潮红。
可是,曹操却默默摇了摇头。他是人,不是神。虽然目前的情况很好,因为袁谭的孤军深入,换来了袁家精骑的大量死亡,但是他同时也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待袁家的士气飙升到一个极点后,自己的巧心安排,会变成彻头彻尾的假戏成真。
冷兵器时代,士气,永远是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重要因素。那种摸不着、看不到的东西,主宰着战场上的进或退、战或降,以及还有生和死。
在袁家骑兵的狂野冲撞下,最前排的曹军步兵们也死伤惨重,袁家骑兵临死前掷出的弯刀虽然被竖起的坚固盾墙悉数挡了下来,可带着强大惯性撞上盾墙的幽州战马却让他们吃足了苦头。
巨大的盾牌虽然足够坚固,却也需要依靠步兵们的身躯来支撑。而突出盾墙、足有碗口粗的大槊能把袁家骑兵捅死戳穿。却已然无法阻挡他们血液当中的狂野,在袁家骑兵近乎自杀式的猛烈冲撞下,坚固的盾墙纷纷被撞飞,而身后大部分曹兵,更是被撞得整个人都往后倒飞开去。
这个时候,用人仰马翻来形容此时场景,再贴切不过。而两军兵士临死前的惨嚎,更是盈荡在整个天际。而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将近有半个时辰,袁家骑兵的冲锋没有因为死亡就此停止,后续的骑兵仍旧疯狂、无视生死地席卷而至。就像一波接一波的惊涛骇浪,连续不断地、恶狠狠地冲击在曹军的防阵上,许多曹家步兵不是被袁家骑士乱刀砍死,就是被活活撞死。
更可恶的是,之前为了故意放过袁谭,整个槊盾阵并不是固若金汤。锲入那道缺口的袁家骑士,也看到了袍泽的疯狂,在深入槊盾阵之后,他们纷纷调转马头,朝两侧开始冲击,犹如蔓延的热水融化冰雪一般,渐渐从那道缺口当中越扩越大。原本齐整森严的曹军槊盾阵终于出现了混乱,如果任由这股混乱继续漫延下去,再有片刻功夫。整个防阵就将彻底崩溃!
然而,曹操对此仍旧没有动容,仿佛此时的他,只是在下棋之时,陷入敌手的妙招之下一般,低头沉思。眼前的厮杀和耳中的呼喊,都不过是棋盘幻境。他沉吟片刻,开始布置后招,试图弥补他的失误。
“让虎豹骑上去一些,看看能不能冲散袁谭身后的骑兵…….”曹操开口,数千将士的性命,只是他用来做破局的试探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