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知道,这样的抉择,需要果敢的毅力和很长时间的考虑。
但他没想到,张颌竟然足足考虑了有两柱香的时间。而这个时间段,恰恰是城外颜良跟白马义从战斗的时间。
表面上看来,张颌要比浴血奋战、还搭了一条腿伤、外加吐血的颜良轻松许多,但事实上,张颌身上的压力,要比颜良沉上百倍!
颜良战败,最多会挨一顿军法处置,可张颌的决定,却干系到整个袁家的兴盛存亡!
尤其是,这个时候,张颌身边没有文臣谋士一同参谋,更不可能跟袁老板打个电话汇报一个情况…….而更可恶的是,张颌心中已经知晓,他被马超逼上了绝路!
无论放或杀,张颌都能想到袁绍对他的斥责和不可避免的处罚!
马超他说得很对,冀州内部,的确是派系林立:袁绍起兵之时,有他的奔走之友和同事亲族鼎力相助,例如许攸、逢纪、淳于琼、高干等人;后计骗冀州时,又接收了韩馥手下的不少英才,如沮授、审配、还有半路被马超赖着不放的田丰;再之后,袁绍又延揽了荀谌、辛评、郭图等豫州颖川郡的士人。
这些人当中,既有冀州本地人,也有外来人;既有袁绍过去的对头,也有他的老部下;既有已崭露头脚的名士,也有拔擢于微末的后起之秀;表面看来,袁绍不拘一格、宽容纳贤。但事实上,这些英才聚集在一起,难免会出现一些意见不合、争执不休。
若是马超和曹操有执行力的领导人,自然会定下一个合理的规划,驭英才之智之力,齐心并处。可无奈袁绍他本身就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而他的出身再加上他的才能,便需要使得他享受众星捧月的优越。
由此,袁绍便很贯彻‘绝对领导人’的风格——有了成就,那是他领导有方;有了差池,便是属下办事不利!
再加上他手下那些英才谋士,早因袁绍这‘绝对领导人’的风格,无奈造就了一片谋利吵扰的风气:袁绍希望自己名士风流,英明神武。但他的错误,必须有人来买单,而最后的替罪羊,只好在属下谋士推诿耍弄心计之下,在一片吵嚷当中落幕。
张郃这个时候,都可以想象地到,他回到冀州之后,要接受怎么样的折磨:首先,定然是袁绍的勃然大怒,因为无论对错,张郃已然擅自揣测上意、暨越逾矩!之后,便是两派谋士对他的决定吵嚷不休,随后怒上加怒的袁绍,会给自己一个不可承受的惩罚!
所以,张郃此时希望的,是根本没有见过马超马孟起……..他明白,这场仗,在没打之前,他已经输了。
有时,张郃很希望他跟颜良、文丑一般,粗野无知,也没任何想法。好比此时若是颜良遇见马超,定然会二话不说,就与马超大战,从而……..不错!自己完全可以学颜良那般,因为自己根本不懂什么诸侯政治、大局因果!
谁说糊涂,就不是另一层面的聪明
大智如愚,大抵便是这个意思吧
张郃终于有了决定,他再度缓缓举起了左手,强昧着他的心,生硬开口说道:“骠骑将军,刚才你说的那些,末将根本听不懂,什么退让、什么可能之类的,张郃难以理解。末将知道的,是主公下令,让我攻破濮阳城!”
这样的回答,让煎熬等待的马超,仿佛一下被抽走希望。他强忍心中的失落,紧握了手中的宿铁剑,欲抢在张郃左手挥落之前,做出最雄烈的冲杀呼喊!
可是,猛一回头,再看到吕布的时候,马超的心便遽然一痛:一路上的吕布,为了能给自己一个无悔的结局,他就象一支充分燃烧的火矩,就算既要燃尽,也能焕发出熊熊的烈焰。
回想这一路上,吕布似乎一下回复成了当年那个在虎牢关上,万夫难敌、最佳状态的无双战神!他纵马冲锋在前,口中呼啸成风,指挥允当。或是疾风突进、或是转遁逃匿、或是骚扰迷惑。少少的五十骑兵,在他的手上,竟然犹如一支暗舞精灵,穿梭在濮阳这四面楚歌、九死一生的大围城当中,非但没有减损实力,还渐渐扩大了人员。
可是,马超明白,自从他见到吕布开始,吕布就已经有了回光返照的迹象。此时更加一路上的拼杀指挥,他早就油尽灯枯、外强中干了。这个时候,马超忍不住露出了眼中哀伤:狂风不终朝,暴雨不终夕,吕布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再多任何一次激烈的战斗了!
他潮红如血的面色当中,隐然已经出现了一抹不正常的青白,那是火炬燃尽之前,最后的警告!
然而,纵然身体已经恶化成这个样子,吕布却始终没发一言。此时他仍旧稳稳端坐在赤兔战马上,锦袍斜披、鹰目如电,仿若千古独一无二的战神,在等待着他宿命的召唤。
造成这样结局是,是谁
还不是因为自己的野心和那些所谓的权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