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大人,还是忘了关东群雄为好。”荀攸淡淡出声,不顾王允眼中流露出的不甘继续说道:“董卓旧部至少还有七万余人,如今左右彷徨,不敢轻动。但若是关东群雄出兵,他们自然化为哀兵,困兽犹斗。而匈奴疾骑天下无双,困扰大汉朝数百年,诸侯们更是不愿招惹。更何况.......”
“远水解不了近渴.......”王允悠悠吐出这七字,似乎将身体里的力量都抽空了,颓然回顾诸人说道:“老夫原本以为,马超弃奔长安之时,已知某等士人之志。却不想,他居然是一匹比董卓还要剽野无惧的恶兽.......莫非,某等的一腔抱负,注定要毁在这边塞武夫的手中”
“司徒大人不可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说到这里,黄琬也觉得脸红不已。毕竟,这三日,他亲眼目睹马家军的雄壮齐整,俨然是一支战无不胜铁血之师姿态。而长安这些东拼西凑的杂兵,同马家军根本没有可比性。黄琬甚至相信,只要马超再兵围几日,纵然长安有兵粮辎重,却也会不攻自破。
毕竟,在兵临城下且外无奥援的心理压力下,早已经使得长安的郡兵没一丝斗志。而三日内潜逃之人,比比皆是。就算是今日还站在这城墙的士兵,那望向马家营寨的眼神当中,也充满了不可抑制的恐惧。
由此,黄琬赶紧加快语速说道:“马超此次围长安却无一次攻城之举,想必其中必有原因,只要某等猜出这关窍,那马超定然会撤兵回扶风......”
王允猛然闻此言,灰暗的眼神陡然一亮。他回首看向众人,最后将目光锁在荀攸身上,开口问道:“公达,你说马超此次兴兵,究竟所为何故”
荀攸脸色淡然,却带着一丝怀疑的语气说道:“司徒大人,若是马超真的打算入主长安,那他当初便可攻破皇宫。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而且,他这次打出的旗号还是......”
“难道.......”王允的脸色在荀攸话落之后就转为酡红,甚至寒冷的朔风也吹不散他心中的怒火:无知小儿,居然真的勾连马家来打压士人!董卓刚死,你就忘了这切肤入骨之痛!
“诸公,此事乃陛下......”王允气极,当场便欲大肆痛斥刘协的无谋之举。但就在这个时候,荀攸突然大喝说道:“司徒大人,陛下固守未央宫,某等御敌之城外,乃忠义之事,必将名垂千古。马超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王允一愣,但随即就明白了荀攸的意思:士人无论掌权不掌权,但有个底线是他们不能暨越的。那个‘忠’字,贯穿了士人一切所行所言,既给了他们光明正大的参政理由,也让他们在某些方面谨言慎行,不能逾越雷池半步!
由此,王允当即用先前的激愤情感高呼道:“誓死固守长安,诛杀马超逆......”突然间,王允又闭口不喊了,因为他又想到:马超虽然是有求而来,但绝对有实力将长安攻陷。此时他蛰伏在此,还算安分。但‘诛杀马超’的口号真的喊出去,那马家军自然会.......
想念至此,王允当即觉得自己愤懑填胸,一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再加之人老体弱,又在冷风当中吹了一个多时辰。顿时就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之后,便彻底被气晕了过去.......
而所有在一旁准备呼应王允的大臣和兵将们,一时都傻了眼。反应过来后,纷纷抢救王允。唯有荀攸又望了一眼马家的营寨,心中隐秘一笑,脸上却随后换上了担忧王允的神色,不着痕迹地混入了那群大臣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