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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军止武校尉梁嵬手按腰刀,站在栏杆之后,脸色有些发白。栏杆的一面,站着他带领的十名靖安军士,而在栏的另一头,则是密密麻麻的衣裳褴褛的百姓。
一场大水,让后梁沟子镇毁于一旦。如今已经知道的死了七八个人了,而整个镇子,已经被洪水完全给冲没了。
后梁沟子镇里的上千户百姓,一下子生计并没有了着落。
对于住在黄河边上的这些老百姓而言,这样的事情,在过去的日子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他们按照以往的经验,携老偕幼准备往县城进发,在他们的经验之中,在这样的灾祸面前,只有到那样的地方,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梁嵬就是奉命阻拦这些人前往县城的。其实整个县里不止他这一处,所有遭灾的地方,靖安军都派出了人手,绝不能让灾民往县城集中,必须就地安置。
梁嵬其实不太理解,就地安置,可现在后梁沟子镇拿什么安置呢镇子里已经完全失控了,几个本地官员,在组织抗洪的时候,已经死了。死去的那七八个,基本上都是当官儿的。这也是后梁沟子镇完全失控的原因之所在了。
但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作为一名靖安军军官,梁嵬必须无条件地执行上峰的命令。他们其实是以前的捕快和差役,在被改制为靖安军之后,则成为了军士,就有了军纪之上的约束,年初的改制大张旗鼓,清退淘汰了不少的人。
二来,梁嵬还是一名义兴社员。在镇子上死掉的那几个官员,也是义兴社员。作为义兴社的一员,梁嵬也必须顶在最前面。
“三娃子,你不让我们过去,是想让我们都饿死冻死在这里吗”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隔着栏杆,手指头几乎点到了梁嵬的鼻尖儿上。
梁嵬就是后梁沟子人,只不过是后来搬去了县里而已。
“五爷爷,上峰有令,大家不得逃荒,就地安置。”梁嵬硬着头皮道“请大家放心,县里一定不会不管大家的。县里也同样遭了灾,如果大家都涌到了那里,一样地没地方住,没东西吃。”
“那是县城,县里有常平仓。”老者愤怒地吼道“当官的不让我们去,是不是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是不是常平仓里根本就没有粮或者当官的又把粮想要兑出去卖高价赚黑心钱”
活的年纪长了,自然见多了各种各样的昧良心的事情,老头儿深信,只有他们这些人都涌到县城去,而且人越多越好,这样才能给当官的压力,才能让他们拿出一些东西来让老百姓活命,哪怕是陈米烂谷子,哪也是能让人活下来的希望啊当官的,自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的。
“五爷爷,您这是说的那个年份的陈年旧事了”梁嵬苦笑道“现在是什么年份,兴华二年陛下英明神武,官员也基本清廉正明,罗郎君他们几个人是不是官儿,他们是不是为了救你们才死的”
面对着梁嵬的质问,老头儿仍然愤怒“皇帝当然是圣明的,不过下头的人,不见得就没了黑心肠的,罗郎君他们几个是好人,好官,可县里那些不见得就是好人好官了,连逃荒都不让我们逃,是准备把我们都活活的饿死在这里吗”
“五爷爷,我也是土生土长的,我是个什么人,大家也都了解,难道我会眼睁睁地看着大家饿死吗上面说有粮食过来,一定会有的,大家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整个河南都遭了灾,可不是我们这一地,大家不要添乱好不好”梁嵬大声吼道。
“三娃子,你要是不让我们过去,我就不客气了,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当官儿的”老者挥舞着手里的拐杖,一伸手,便要去推横杆。
梁嵬大急,这千把人要是一涌而来,他这几个军士那里抵挡得住
手握在刀把子之上,看着鼓噪地人群,却是怎么也没有勇气抽刀而出。
看到梁嵬犹豫,当前的一批人似乎更有了勇气,正待一涌而上推平了这个哨卡的时候,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突然传来。
“军队,当兵的,军队”有人惊呼了起来。
刚刚鼓声的勇气,瞬间便被远处出现的军队给打击得烟消云散。他们敢欺负梁嵬,只不过因为梁嵬是他们的熟人,更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但正规的军队一出现,他们哪里还敢乱动
其实来的人不多,只不过数十骑而已。
正是驻扎在河南的右金吾卫部众。
看到现场的混乱,当先一名军官脸色微变,骑在马上,纵声高呼道“乡亲们,我们是奉上峰命令,给后梁沟子镇送粮食来的,粮食马上就到。谁是这里主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