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价逐渐放开,这是不容更改的大政方略”李泽环视着屋内十好几位刺史,语气不容置疑。
不出他所料,这个政策出台之后,抵触情绪最大的,果然是地方上的官员。其中,甚至还包括了他的亲二叔,现任莫州刺史的李安民。这些人纷纷从治地快马加鞭地赶回到了武邑,都想从李泽这里拿到暂时的豁免权。
“莫州今年的粮食压力依然很大。”李安民看了一眼屋内诸人,率先开口道“根据今年冬小麦的收割情况,我们还要是从外进口数十万石才能保证莫州所需。如果粮食放开管控,则粮价必然会大幅度上升,莫州依然穷困,对于百姓来说,恐怕难以承担。”
李安民刚刚说完,刚刚上任不久的德州刺任姚敬一脸苦相,接着道“李相,德州粮食不像其它地方,多少还能自给自足一部分,我们德州,除了养殖以及各类工坊之外,剩下的土地,大多都是种植疏菜等,粮价一旦上涨,则整个德州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恐怕会生发一些事端,德州干系重大,一旦出了乱子,则会影响全局,这一点,李相不得不虑。”
李泽耐着性子听完了所有人的诉苦之后,才摆了摆手道“你们所说的这些,都不能成其为理由。当年我们实行粮价管控,实在是因为我们粮食严重不足,为了打击屯集居奇,为了保证我们最基本的生存,为了使我们能集中我们所有能集中的力量,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来,才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但现在,这条政策已经明显不适合当前的局势了。”
“我们现在依然缺粮”李安民道。
“二叔是站在莫州一地在看问题。”李泽笑了笑道“事实上,莫州或者并不缺粮。”
李安民脸上略略变色,不等他有下一步的反应,李泽已是接着道“二叔,我们实现的粮价管控政策,事实上最受伤害的,还是种地的农民。这一点,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应当有清楚的认识吧他们一年所出,基本上也就勉强能保一个温饱而已民,不饿肚子了。”
“这就已经很不错了。”从灵州赶回来的戴琳道“朝廷虽然在粮价之上实行了管控,但从赋税,徭役之上,对他们进行了大量的免除,灵州老百姓的负担,是这几十年来最轻的一次,虽然粮食卖不上价,但他们可以通过做其它的事情得到弥补,日子还是一天好过一天的。”
“轻徭薄赋,让老百姓们有更多挣钱的机会,本来就是朝廷、官府该做的,应该做的,必须做的。”李泽斩钉截铁地道“我们不能因为我们向他们少收了些税赋,了一些工作的机会,便觉得他们应当在其它一些地方补偿回来,便觉得低价收取他们的粮食,是理所应当的。”
说到这里,李泽扫了在座的这些地方官们一眼道“各位都是治地一方的大员,应当很清楚地知道,农民的付出,与他们的收获是不相当的。他们原本应当过更好的日子,但因为我们的政策,使得他们在年复一年的付出。”
众人都是默然无语。
“前段时间,我讲了为官之道,相信各位也都有各自的体会。”李泽接着道“一个人在短时间内为了大局付出一定的牺牲,他或者是可以接受的,但在局势稳定一片向好之后,你不思补偿他,仍然要他持续不断地牺牲,这合理吗换作是你们,你们肯干吗现在我们治下的农民就是这样的。”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事端,是因为老百姓的日子还过得去。我知道,在这一方面,各地官府,还是付出了很大努力的,但是长期下去,这种怨念会一步步加深的,事实上,现在已经有苗头了。”
屋内众多官员都是微惊。
“你们应该知道,如果你们不知道,就说明你们的工作还没有做到位。”李泽冷冷地道“内卫,监察院,包括义兴社的调查之中,都充分显示了农民已经出现了惜售的苗头。在交了公粮之后,他们的粮食卖得越来越少,他们在屯集粮食。农民屯集粮食,不是为了发大财,不是为了投机取巧,他们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的价格卖出去,他们吃了大亏。”
看着李安民,李泽笑道“二叔,在莫州,只怕就有为数众多的农民家中,伫存了不少的粮食,如果这一批存粮吐出来,那又如何”
站起来,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子,李泽道“粮食放开,价格在短时间内肯定会有一个向上的波动,甚至会出现大涨价,但户部统过大规模地统计和计算以及复核了这几年来我们辖地之内的产量等数据之后,确认,到时候必然会有大量的存粮被抛售到市场,所以,价格会迅速地回落到一个合理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