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迎接这一次的科考,书院里的生员和贡生已经全部放假回家了,留在这里的,只余下准备参加这一次科考的监生。人数并不多,只有不到两百人,但毫无疑问,这两百人,必然会是这一次科考之中最有竞争力的一批人。
李泽带着一大票官员们,就在武威书院的食堂里吃了晚餐。一人一个木盘子,一个汤碗,自己拿盘子,自己打菜打饭,两荤两素一汤,在场的倒大都感到很新鲜,必竟在家里,都是有人服侍的角色。今日换了一个方式,倒是胃口大开。而且,这种大锅菜,比起在家里吃的,又是另外一番风味了。
吃过了饭,大部分官员,便纷纷告辞离去,这里的人,无一不是日理万机的角色,半天时间,只怕堆在他们案头之上需要他们批阅的公文快要堆成山了,越是到了年末,便越是忙碌。剩下来的,只剩下了李泽,薛平,田令孜以及章回了。
知道薛平他们与李泽有事情要谈,安排了一间静室给他们之后,章回也便靠辞离去。
天气已经渐凉了起来,但盘膝坐在厚厚的地毯之上,却也感受不到。李泽手法娴熟的泡着功夫茶,而薛平与田令孜则是坐在矮几的另一边,双手放在膝上,正襟危坐。
“田卿正一路过来,辛苦了。”李泽微笑着将一杯茶推到田令孜的面前,“一向可还好”
“忙”田令孜摇了摇头“比在长安当侍中的时候还要忙得多。原以为太常寺是一个清贵职位,是李相为了照顾我的,岂料您将几个衙门一合并,我便忙得没日没夜了。”
李泽大笑起来“能者多劳嘛,田侍中这么快就想享清福,哪我和薛尚书这些干活的人,是要眼红的,总要看着你也忙得直不起腰,心里才平衡。”
说着俏皮话,让屋里略显有些沉闷的气氛变得松快了起来。本来有些紧张的田令孜也放松了下来,以前在长安的时候,他觉得李泽是一个极好打交道的人,但真到了李泽的地盘之上,到了李泽麾下做事,才真正发现李泽的霸道。再加上今天与薛平联袂而来要说的事情,必然会让李泽不快,心中一直很忐忑。
“整个武邑府已经封锁起来了。”田令孜一口饮尽杯中热茶,道“但凡要进入武邑的,都要严格盘查,便连我的队伍也不例外呢。”
“不至于吧”李泽抿着茶,摇头表示不信。
“我当然是没查,但我带来的手下,却是一个个盘查得仔细着呢”田令孜有些不满,要不是他晓得千牛卫的大将军是柳如烟,是一个真正惹不起的母老虎,只怕当时就会发飙了。
“先前我只是略略带过了,其实伪梁对于我们这一次科考的破坏,并不是我危言耸听,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抓获了好几批刺客了。他们刺杀的对象,多为那些从长安,洛阳,以及南方等地偷偷跑过来的学子。”李泽道。
“还真有这样的事情”田令孜惊讶地道。
“现在严格盘查,大抵可以减少潜进来的人数,但武邑内部,已经有了多少人,心中的确没数啊这也是我们要提前把学子送进武威学院来集中住宿的原因所在,到了这里,安保便要好做得多。”李泽道。
薛平深吸了一口气,道“李相,我也正想跟您谈谈这件事。”
“嗯,今天整个晚上的时间,都是属于你们的。”李泽笑道“为了与你们两个的这次谈话,我可是拒绝了夫人的挽留。”
薛平咧开嘴角笑了笑,此刻,他还真是没有与李泽开玩笑的心情。
“伪梁不惜大费周章派出刺客,不外乎是他们也晓得这一次科考的重要性,同样的,对于我们来说,也极其重要,这不仅仅是为我们发现有能力的官员,也是向外界发出的极强的政治信号。”薛平道。
“你说得不错。”李泽点头道。
“但是,现在的考试策略,在我看来,更像是为了武威书院的学生们量身定做的。”薛平道“比方说武威书院学生必学的政治经济学,其他的学子从哪里去学就算他们能弄到这本书,他们真看得懂吗再比如占比如此之大的时务,有多少学子精通,特别是那些从长安,洛阳,南方跑过来的士子只怕有成,都不太懂。即便里面有精通这方面技巧的,只怕在策论一道之上又要败北,如此算下来,这些士子之中,有多少人能够高中”
“国家取士,是极其严肃的事情,薛尚书,我们需要的是真正能做事的人,能派出去便能为民福利的官儿啊”李泽道。
“您说得没错。”薛平道“但是取上一些诗词歌赋极其出色的人又如何呢哪怕是把他们养在朝廷之中,给他们一个高贵的名份,便会让我们损失多少吗但他却能让那些地方的人,生出无限的希望来。毕竟皇帝陛下在镇州啊我们这里是正朔啊”
李泽有些犹豫“策略已经定下,不可更改,当然你说得也有道理。”
“策略定下又如何最后取名次的时候,照样是要取掉糊名的。”薛平道“即便是作蔽,也是顾不得的。状元不能给,但榜眼探花,总要给一个吧三十名进士里头,总要照顾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大头取李相需要的那种出去就能做事的,但总得留几个名额给其它人吧哪怕是那些勋贵之家,哪怕是那些曾被李相打击过的豪门世家,人家既然来了,我们总得给人家一条出路吧这不也正符合李相您一直强调的团结一切可能团结的人,结成强大统一战线的政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