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任朱温。”福王李忻晃荡着杯子里殷红如血的美酒,看着陈邦召道“所以只要朱温一天没有与田承嗣打起来,我们这里便不动。”
“这也是您让朱辅仁厉海一直驻扎在新野的原因所在”陈邦召道“您是怕卫州有事”
李忻点了点头“你说朱温对朝廷的忠心有几分”
“这个不好说”陈邦召笑道。
“那你说说,武威李泽对朝廷的忠心又有几何”李忻接着问道。
这一次陈邦召迟疑了一下,道“武威李泽,总还是有几分的吧”
“有几分”李忻哈哈大笑起来“这个论断还真是有趣啊。的确是有几分,但究竟有几分呢这一次的大战,李泽明明便将石壮的两万精锐搁在翼州,倘若他出手,石壮两万兵马进入刑州,魏博又能翻得起什么大浪呢可他偏偏就不,抱定了坐山观虎斗的姿态,偏生我们还说不出什么,因为这两年来,他的确一直在与张仲战斗。”
陈邦召脸色凝重“王爷的意思是,李泽其实也是心怀鬼胎”
“谁不是心怀鬼胎呢”李忻叹道“如果朝廷强大,则他们自然忠心耿耿,朝廷羸弱,那也怨不得谁。”
陈邦召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邦召啊,我们输不起啊”李忻长叹了一口气。
“可就这样耗着,十余万大军的消耗,也是一个极恐怖的事情呢”陈邦召道。
“比起失败,粮草的损耗算得了什么。”李忻道“李泽不去说他了,这一次,我倒是想看看朱温究竟想做什么宣武军队到现在还像乌龟一般在路上爬,嘿嘿当我是傻子吗”
“我们如今在这里这样耗着,朱温虽然说承诺协助朝廷作战,但其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很难说,看起来便只能等着刑州那边先分出胜负了。只要韩琦,薛平他们得手,然后转而支援我们对潞州的攻击,倒也是破局之策。”陈邦召想了想“王爷,看起来还是必须要给韩琦一点压力了。”
“我已经往他哪里派出了特使。”李忻道“只要这一战胜了,我便一力支持他将河中也纳入他的管辖之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陈邦召吓了一跳“王爷,河中吴越岂肯甘休”
“如果这一仗朝廷胜了,便连李泽也得俯首,区区河中吴越,算得了什么”李忻冷笑道“到了那时候,有了韩琦牵制,李泽就算再跋扈,也算是有了一个强劲的对手,朝廷居于其间,反倒更容易平衡了。吴越这一次态度暧昧,竟然连口头上的支持也没有,我派人向他索要一些钱粮,竟然也推三阻四,战后,不收拾他收拾谁”
陈邦召默默地点了点头。李忻说得也不错,一旦这一战朝廷获胜,昭义,魏博尽数归入朝廷麾下,那区区河中也的确翻不起浪来了。而且河中距离长安极近,能够掌控在手中,对朝廷自然也是有利的。
将河中交给韩琦,等于是朝廷再造了一个大镇,如此一来,李泽便不能一枝独秀了,这也是平衡相制之道。反正现在韩琦与李泽的矛盾已是世人皆知了。
潞州两军相持,而在刑州,却也是一个相持的局面,杨致和虽然得到了薛平的支援,但他前期受到的损失太大,现在也只能努力维持着刑州城及其周边而已,好在薛平不顾脸面的与李泽闹了一通,总算是带了不少的粮食辎重进入到了刑州,算是勉强稳定住了局势,占据了平县,任乡的田平部,仍然占据着绝对优势,韩琦虽然出兵占令了南和,却也只是与对手对峙,双方都在努力地寻找着战机,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得谁。
“王爷这是在开玩笑吗”韩琦手握着福王李忻给他的密年,声音却是有些颤抖。“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为了取信韩琦,这一次来出使的,赫然是洛阳长史,福王李忻的心腹裴矩。“王爷考虑的可不仅仅是现在,还有将来。”
“如何说”
“你觉得李泽如何”裴矩突然问道。
韩琦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到了今日,我也不妨与裴长史明言,我之所作所为,都是高帅临行之前特意吩咐的,高帅说过,李泽,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也,如果不能对他有所牵制,指不定最后彻底毁灭大唐的,就是这个人。但如果能将这匹千里驹纳入规矩之内,他却又必然是大唐的中兴之臣。所以自高帅走后,韩某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了不让李泽在北地一家独大。”
裴矩脸上微微失色“高帅在遗折之中为何不说明”
韩琦苦笑“裴长史,恕我直言,高帅如果真这样在遗折之中说了,只怕用不了多久,李泽便会知道了吧这样一来,说不定便会适得其反了。朝廷,现在就是一个大漏勺。”
“如果真是这样,一直以来,朝廷倒是委屈你了。”裴矩感慨地道“便连王爷也认为高帅走后,你韩琦有了据地自守的意思呢”